莫听穿林打叶声
2020年04月24日,票交所供应链票据平台上线试运行,距今已满1年。2020年是供应链票据发展、创新的元年,也是历史性的一年,虽标票发展阻滞,但供应链票据的发展已成星火只待燎原之势,作为供应链票据行业的参与者、见证者,“莫听穿林”之“打叶声”,不断丰富、创新供应链票据的应用场景,不断进行市场推广及教育,共同期待供应链票据的星辰大海。
同时,嵌入供应链场景的可拆分票据对“E信”和传统商票的冲击有多大?以供应链票据为底层资产的标准化票据与供应链ABS形成有效竞争?
周年大事记
2020年4月24日,供应链票据平台成功上线试运行,首张供应链票据诞生。包括欧冶金服、TCL简单汇、中企云链、互金协会在内的4家供应链金融平台实现首批接入。当日,共有17家企业签发共17笔,合计104.42万元供票,覆盖行业包括覆盖制造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批发和零售业等行业。
同日,上海票交所发布《上海票据交易所关于供应链票据平台试运行有关事项的通知(票交所发【2020】58号)》,公布了供应链票据平台试运行期间的接入标准,包括但不限于:运营主体注册资本金大于3000万元、平台应具备为供应链上下游企业提供票据流转等相关服务的客户基础、技术基础,平台已正常运行至少一年。回头来看,试运行期间接入标准相对简单。
2020年6月18日,首批供应链票据贴现业务成功落地,9家企业通过供应链票据贴现融资10笔、506.81万元,贴现利率2.85%-3.8%,贴现票据全部为商业承兑汇票。
2020年6月28日中国人民银行颁布《标准化票据管理办法》。
2020年7月28日标准化票据管理办法正式生效,2020年全年,创设产品58只,规模为61.68亿。次日,上海票据交易所发布《标准化票据信息披露规则》、《标准化票据基础资产托管结算规则》。
2020年7月30日,上海票交所“供应链票据平台”入选上海自贸试验区第十批金融创新案例。
2020年9月,人民银行等八部委联合印发了《关于规范发展供应链金融支持供应链产业链稳定循环和优化升级的意见》(银发〔2020〕226号),对供应链票据平台建设提出了明确要求。
2020年1月26日,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上海票据交易所、银行间市场清算所发布《标准化票据存托协议(2020年版)》。
2021年1月28日,上海票交所发布《上海票据交易所供应链票据平台接入规则(试行)》的公告(票交所公告【2021】1号),规则大幅提高了供应链金融平台接入的门槛和标准,运营平台注册资本金要求提升至3亿元,并对运营平台的股东背景、信用评级进行了具体规定,以鼓励具有产业背景的运营平台接入。
2021年2月,山东省财政厅等发布《关于强化财政金融政策融合促进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通知》,成为首个财政出台激励政策推动应收账款票据化的省份。通知明确规定:推动应付账款票据化。引导核心企业开具商业汇票替代应付账款,票据签发企业须通过上海票据交易所商业汇票信息披露系统,及时、准确、完整地披露票据承兑信息和承兑信用信息。进一步的,2021年4月,山东省财政厅公布首批全省(不含青岛)549家核心企业白名单,以进一步推动核心企业应付账款确权、应付账款票据化。
2021年4月,标准化票据顿生波澜。《21世纪经济报道》指出:证监系统确已叫停券商从事标准化票据业务,目前银行仍在等待银保监部门进一步明确,待监管机构明确统一标准化票据规则。同时据统计,自2021年1月15后(截至2021年4月24日)无新的标准化票据创设。
供应链票据简介
供应链票据是上海票交所在人民银行指导下发起的创新票据产品,是指企业通过连接票交所系统的供应链平台开具给其供应商的电子商业汇票。
(一)供应链票据VS商业承兑汇票
如上图所示,从外观上看,供应链票据本质是商业承兑汇票,总体上与传统的商票外观一致,仅有三处与传统商票区分开来:
1. 关于票据号码,银行承兑汇票的票据号码开头是“1”,商业承兑汇票的票据号码开头是“2”,供应链票据的票据号码开头是“7”。
2. 关于子票号区间段,可以理解上图的10万元的票据是由1000万张标准金额为10.01元的子票集合的票据包,每张供应链票据都可以拆分至分位(0.01元)的票据,更加能切合实际的贸易结算场景。
3. 出票人、收票人、承兑人皆会显示各自注册的供应链平台名称,这也会预示着未来的供应链票据可以实现跨平台流转。
除了外观的不同,供应链票据与传统的商业承兑汇票的本质区别在于其在票据开立时已嵌入供应链的应用场景中,出票人在出票/收票人在收票环节需要在供应链平台上传对应的贸易背景材料(如合同、发票、履约材料等);而传统的商业汇票开立,出票人、收票人需要登录网银端的ECDS,开具、签收电子化的商业承兑汇票,由于商承的开立不需要对应的贸易背景支撑,这也导致了票据市场中贸易票和融资票并存,而供应链票据票源就杜绝了融资票,相对传统商票更能体现自偿性。
(二)供应链票据VS电子债权凭证(E信)
供应链票据的本质是商业承兑汇票,而其可拆分流转的功能更多是参考了多级流转的电子债权凭证(统称“E信”),市场上的比较知名的有中企云链云信、简单汇金单、欧冶金服通宝、联易融微企单、中铁E信、河钢铁信、电建融信等。二者主要区别在于:
1. 适用法律
E信的开立流转基于合同双方的债权债务关系,适用合同法,权利的确认以合同的约定和义务的履行为准;而供应链票据基于票据的法律关系,适用票据法,符合票据的“四个特性”(要式性、无因性、文义性、独立性),各方的权利以票据上的记载为准。
2. 转让方式及付款义务人
E信的分拆流转基于合同的约定而转让,若通过无追的保理业务实现应收账款的买断出表,对于最后的“持单人”来说,E信到期的付款主体为“开单人”;供应链票据的权利转让则是基于票据的背书、质押等票据行为,基于票据的特质,付款主体可以为承兑人和所有票据的前手。
3. 流通场所
E信是在各自的平台上流通,相当于“局部网”,一些行业知名的供应商,下游可能有不少的客户在各自的平台使用E信支付,对于这类的供应商,收取不同企业的E信需要登录不同平台,操作麻烦;供应链票据平台的运营平台是票交所,票据的开立、背书、贴现等行为均需要通过票交所登记生效,且未来供应链票据的跨平台流转,更能避免E信平台的“各自为政”的局面。
4. (再)融资方式
E信的主要融资方式为保理业务,一般为保理公司或者银行作为出资方受让供应商的应收账款凭证即E信,出资方收取一定的融资费用,完成支付对价;供应链票据的融资方式则为贴现和标准化票据,贴现方为银行和财务公司,供应商也可作为原始持票人,发行标准化票据。
5. 二级市场
关于二级市场,E信业务中,保理商可做再保理业务,二次转让该应收账款,或者批量受让E信后,保理公司以原始权益人的角色,发行供应链ABS;对于供应链票据,银行或者财务公司完成贴现后持有票据,可在同业中做转贴现,也可根据地方人行的政策和再贴现额度,做再贴现;另外,财务公司或者银行批量归集接收票据后,自身也可作为原始持票人,发行标准化票据。随着可等分化供应链票据的推出,E信平台难免不会进行如下思考:未来E信是否会被供应链票据取代?是在E信的赛道上继续走下去,还是积极拥抱监管,躬身入局?
供应链票据简单可以理解为多级流转的E信 商业承兑汇票,理论上来说供应链票据是升级版的E信,E信为“现在”,供应链票据为“未来”,但由于二者依据的法律不同,E信仍有供应链票据不能取代的地方,如上文提到的融资方式,E信可以通过反向保理,实现应收账款的买断出表,而供应链票据由于本质的票据,即使背书后仍有被后手追索的风险,不能完全实现出表;另外,对于产业系来说,保理公司通过保理业务给产业融资,远比通过银行做贴现业务要灵活的多;而且在收费模式上,平台对E信的收费比供应链票据也灵活的多,市场熟悉度也比供应链票据高。如此看来,供应链票据并不是“十全十美”,适合市场的才是最好的,E信仍有市场地位。
那么E信平台是否能直连票交所,实现双赛道并行?从上海票据交易所发布的《上海票据交易所供应链票据平台接入规则》中可窥一二:
第二章第四条的平台接入标准提到接入票交所的供应链平台应当符合“具有可持续经营的能力,股东背景为大型供应链核心企业或信用评级为AAA的金融机构,财务状况稳健,最近1个会计年度实现盈利”、“具有良好的客群资源和业务基础,供应链金融相关业务规模超过1000亿元人民币”——这里可以看出监管欢迎资产提供方和资金方进场,支持供应链票据上量,但又不能任其野蛮生长,需要把控风险,因此要求股东背景为大型供应链核心企业或AAA评级的金融机构,如果没有强大的股东支持的第三方平台,则不能接入票交所。接入票交所拿到入场券后,E信平台如何平衡原有的存量业务和新开展的供应链票据业务,新的盈利模式如何展开,这也都是平台需要考虑思索的问题。
供应链ABS vs 标票
根据《标准化票据管理办法》定义,标准化票据是指存托机构归集核心信用要素相近、期限相近的商业汇票组建基础资产池,以基础资产产生的现金流为偿付支持而创设的等分化受益凭证。标准化票据的底层资产可以是银行承兑汇票、传统的商业承兑汇票和供应链票据,其中供应链票据作为底层资产,供应链金融平台天然地承担了供应链ABS中保理公司资产服务商的角色,更符合供应链ABS中线上审核贸易背景、归集资产的操作逻辑。
供应链ABS和标准化票据作为应收账款和商业承兑汇票在资本市场中最重要的融资方式(E信和供应链票据为二者主要的底层资产载体),二者区别如下:
1. 效率
供应链ABS从立项、申报、取得无异议函到首期发行成功,通常需要3-6月不等,后续每期资产收集、整理和发行一般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由于行业特性,地产和建工行业几乎占比供应链ABS市场的8成,而对于账期本身就较短的行业如制造业来说,在具体适用上仍有大量创新空间;标准化票据的发行采用备案制,无需提前审批或者注册,企业可按需则择期发行,存托机构需在基础资产归集前3个工作日发布基础资产申报公告,发行效率相对供应链ABS要高。
另外,底层资产以E信为载体发行的供应链ABS,交易所一般要求最多流转不超过5手,且每层级的流转均需要提供贸易背景材料,这对于收集链条后端的贸易背景有一定的难度(越往后,材料越难规范),对于E信的流转是一个很大的限制,而对于标准化票据的发行,由于底层的资产为票据,票据的无因性为其流转能做到很好的法理支撑,因此一般仅需要收集第一手和最后一手的贸易背景即可。
2. 成本
成本可以说是核心企业选择发行工具的最重要考虑因素,无论是供应链ABS还是标准化票据,成本可以大致分为两部分:票面利率和中介费用,票面利率与核心企业的商业信用和当期的资金成本相关,供应链ABS和标准化票据在成本上的差别在于中介费用,标准化票据无需评级、律所、保理公司等机构介入尽调,复用信用主体近期公开市场信息即可,除了省去各中介机构来回的尽调,也省去了给大量中介中介机构费用,另外存托机构将募集资金对价直接支付予原始持票人,相比供应链ABS,省去了过桥环节和成本。通常而言,标准化票据相比于供应链ABS,可节省约0.5%至1%不等的成本。
3. 操作
供应链ABS的操作可以简单概括为应收账款的两次转让(供应商-保理公司-专项计划)及募集(专项计划-保理公司-供应商),涉及到的签署文件较多,包括发行端涉及的标准条款、募集说明书、买卖协议、服务协议等和基础资产形成端涉及的保理合同、转让通知及回执等。而在标准化票据的交易结构较为简单,由原始持票人直接将票据背书转让至对应的标准化票据产品户,原始持票人(最后一手的持票人)仅需签署一份《存托协议》(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上海票据交易所、银行间市场清算所于2020.1.26发布统一版的《标准化票据存托协议(2020年版)》)即可。
综上,标准化票据对比供应链ABS,具有效率高、成本低、签署协议少的特点。
参与机构
在供应链核心企业的金融板块中,财务公司相对于保理公司在供应链票据中更有参与感,特别是有“一头在外”产业链试点资格的财务公司,可以参与供应链票据的贴现、转贴现、再贴现,也可作为原始持票人发行标准化票据,保理公司则在E信业务有更强的参与感。那么保理公司如何参与到供应链票据中?笔者提供几个思路:
适用于自身有银行授信的保理公司(一般是央国企下面的保理公司),保理公司受让供应商的应收账款,以供应链票据作为反向保理的支付对价方式,开具供应链票据给到供应商,供应商持票到授信银行申请贴现。
供应链ABS过桥的替代,适用于本身已经有E信的平台(平台直连票交所或者与已经直连票交所的供应链平台做系统对接),保理公司受让供应商的E信,在平台上开具供应链票据给到供应商,募集资金到账后,供应商提示付款,保理公司承兑票据。以上包括E信的开具、流转和供应链票据的开具、收票、承兑等操作皆在同一个平台完成,区别于以往供应商在保理公司的系统内转让应收账款,另外再在ECDS系统签收商票,用户体验相对较好。
雄关漫道、坚定信念
供应链票据虽然推出一年,但政策环境已经逐渐配套成熟,先有八部委发布的《进一步强化中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指导意见》,再有山西、山东、湖南、甘肃等地方陆续发布的关于规范、支持供应链金融健康发展的政策,支持产业链核心企业通过直连上海票交所的供应链平台签发供应链票据。以山东省为例:
第一,鼓励充分运用再贴现,大力发展供应链票据。为此人民银行济南分行每年设置不低于50亿元的再贴现专项额度,支持金融机构创新产品和业务模式,为供应链票据提供贴现、质押等融资服务,并对金融机构贴现的供应链票据原则上给予全额再贴现。
从山东省的奖励方案可以明显看出,对于确权凭证E信、商票和供应链票据是有导向性的,奖励的力度为:供应链票据>商票>E信,这也是区域政策导向“应收账款票据化”、“票据 供应链”的一个缩影。
未来,对核心企业而言,无论是选择E信还是供应链票据,是发行供应链ABS还是标准化票据,回归到报表,本质是其对应付账款和应付票据的管理,E信和供应链票据只是一个工具,能否用这个工具,通过自身的商业信用传递,帮助链条上的多级供应商解决融资慢、融资贵的问题,才是核心企业需要考虑的问题,供应链票据天然地通过票交所连接全国4000 银行机构,匹配了非常丰富的金融资源;对于金融机构而言,银行在供应链票据中可以作为开户行、贴现行,在标准化票据中可以担任原始持票人、存托机构、投资人等角色,服务场景丰富;对于监管机构而言,把控实质的风险最为重要,标准化票据虽然交易结构简单,但底层资产为供应链票据,深度嵌入供应链场景,从票源上杜绝了融资票的存在,“供 标”的组合相信能做到效率与风控兼顾平衡,让金融活水精准滴灌中小微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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