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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最低的娱乐方式

□唐文武

少时嗜书,每回放牛,都要捧一卷《说岳全传》,如痴如醉。等天色渐晚,寻牛不遇,黄牛或偷吃邻家禾苗,被禾苗主人遣送回家,或自行回圈,空让我心忧。因放牛闯祸、心有愧意的我回家只能低头认错,等待父母责罚。做乡村医生的父亲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从不以皮鞭相向,反而面带笑容,摸摸我的小脑袋,说:“爱看书,好孩子,说不定是文曲星下凡。”

中午放学,一回到家,不顾口渴腹饥,第一件事,拧开破旧的收音机,单田芳的评书就在泥土屋里回荡。醇厚的声音,精彩的情节,生动的细节,令人着迷,《七侠五义》就这样烙在脑海里。评书,也算是书的一种吧。

小学高年级时,因父亲忙碌,每月到县城医药公司采购药品的任务就落在我和姐姐身上。作为酬劳,父亲允许我们每次花五角钱,吃东西、买玩具。县城医药公司旁有一小书摊,有各种各样的小人书,图文并茂,很让我着迷。手里攥着五角钱,绝不浪费,勒紧腰带,蹲坐在小板凳上,如饥似渴。租阅,一分钱一本,看完立马归还,那时读得最多的是红色经典连环画。走时,不忘把最后三角钱,买上几本,心满意足地回家。那时候,特别期盼父亲派我们进城,因为城里有好书等着我。

在娱乐方式极为单一的年代,读书成了最奢侈的娱乐。

晒谷场上,稻草垛旁,小溪边,田埂上,榕树下,只要有一隅,就可读书。微风轻拂,蝉鸣阵阵,流水潺潺,月色依依,炊烟袅袅,成了我读书的最好背景,那是怎样的一种享受!

读书,成了我乡村生活中简单至极又丰富至极的娱乐,是一种纯粹的、脱离低级趣味的、高尚的娱乐方式。

1995年大学毕业,我只身来到广东南海。紧挨着繁华都市,生活方式好像突然发生了剧烈变化。刚开始几年,发了工资,我必定进省城广州,到广州购书中心,见喜爱之书,便横扫回来。书读得多了,便开始写点东西,日积月累,也有几百万字。但商业的繁荣,随之而来的便是娱乐消费活动的丰富,以及对享乐生活的追求。“烟花三月”“楼台夜舞”“十里春风”“高楼红袖”等风月、妖冶的描述,一度成了南方最具标志性的注脚。“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州”成了当时人们最渴望实现的愿望。于是,书架渐满,读书却日渐少了。

人到中年,静夜自省,翻阅旧作,墨香泛起,还能见到往日丝丝情怀,或者叫作人生追求,或者是对岁月的思考。早想将这些文字结集,奈何误入红尘,娱乐方式太多,且性嗜酒,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日久荒芜,竟被娱乐了。尝遍人间娱乐后却发现,如果人生只是娱乐,跟虚度又有何异?

人人都追逐金钱之时,我不追逐,或不以追逐为人生,可不可以?

人人都臣服权力之时,我不臣服,或以不屑权力为人生,可不可以?

人人都觥筹交错之时,我不沉迷,或不以纸醉金迷为人生,可不可以?

曾经迷失,曾经彷徨,在娱乐至死的年代,少娱乐,或换一种娱乐方式也未尝不可。读书也算一种娱乐,而且是最低成本最纯粹的娱乐。还可以写点文字,记点生活,抒点情怀。世界那么大,总允许我选择自己喜欢的活着的方式吧。

来源: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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