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开户银行C(开户银行所在辖区)

王永利 中国银行资深研究员

一、人民币“流出”(走出去)/“流入”(回流)的途径

人民币流出、流入，可以有多种途径，主要包括以人民币进行的:

企业进口支付/企业出口收款；

企业对外投资/企业收回投资或收益；

中央银行货币互换中的换出/换回；

政府对外援助、投资或优惠贷款/政府收回投资或贷款；

银行提供商业贷款/银行收回商业贷款本息；

个人汇出或带出现钞/境外汇入或带回现钞；

境外机构(政府、银行、企业等)在我国筹集人民币资金/偿还人民币本息等。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鼓励人民币走出去，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能只停留在企业贸易和投资方面，个人的汇款和投资等也应该鼓励其使用人民币，政府部门的对外援助等更应该积极推动人民币的应用。同时，人民币走出去，应该鼓励的是通过银行记账清算(转账清算)渠道走出去，而不能鼓励人民币现钞走出去(如果鼓励人民币现钞的跨境流通，不仅会大量增加人民币现钞印制、押送、收兑、保管等方面的成本，而且也不利于加强反洗钱、反恐怖、反偷税漏税等方面的工作，因此，中国政府和货币当局应该严格控制人民币现钞出境)。

二、人民币“流出”、“流入”是指人民币所有权的流出、流入

在跨境人民币资金往来通过银行进行记账清算(转账清算)，而非采取现金清算的情况下，所谓人民币“流出”、“流入”，实际上指的仅仅是人民币的所有权从境内流到境外，或者从境外流入境内，而真正的人民币(头寸)并不会出现实实在在流出或流入。

例如，中国A企业向境外B企业投资(或向该企业进口付款)人民币1亿元，A企业并不会携带1亿元人民币现钞交给B企业，而是通过银行清算方式办理资金结算:A企业通知其开户银行C，将该笔资金从其存款账户中支付给B企业在D银行的存款账户中。C银行接到A企业通知后，即从A企业账户中扣除1亿元(减少A企业存款)，并转入D银行在本行开立的账户(增加D银行存款)，同时，通知A企业已完成扣款(A企业即登记减少银行存款，增加长期投资)，并通知D银行将该笔款项转入B企业账户；D银行接到C银行通知后，即登记增加在C银行的存款，同时增加B企业在本行的存款，并通知B企业资金收托入账；B企业收到D银行通知后，即登记增加银行存款，增加实收资本。这样，整个资金转账处理就全部完成，人民币就从境内A企业“流出”到了境外B企业。如果相互之间实现联网的话，转账清算可在几分钟内就能完成。如果C、D银行没有直接建立账户关系(相互开立账户，或者一家银行在另一家银行开户)，则还需要找到一家都建立了账户关系的“碰头行”搭桥进行转账处理。相比现钞清算，通过银行记账清算，成本大大降低，效率大大提高，监管更加严密。

由此可见，在记账清算模式下人民币流出的实际上只是所有权，而不是真正的人民币头寸，是通过债权、债务关系的调整完成资金的清算，中国只是因为人民币流出而增加对外的债务(人民币外债)，所以，境外人民币的所有者只能把所有权转让出去(包括以人民币进行投资或进口等)，即把人民币用出去或者转让出去，而不能真正把人民币从中国拿回本国。

在当今国际社会普遍推行记账清算模式的情况下，美元等各种国际货币同样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其他国家持有的美元储备越多，美国的外债就必然越大，同时，持有美元的国家在美国的债权也就越大，但却不能把美元拿回来(只能用出去)的根本原因。

理解这一点，对理解一国货币国际化可能产生的影响至关重要。

三、人民币“流出”、“流入”可能产生的影响与应对

(一)人民币“流出”、“流入”会对国内人民币货币总量产生影响

在记账清算体系下，人民币流出、流入，尽管不会给我国整个银行系统的流动性以及现钞的数量产生多少影响，但是，却会实实在在地影响到银行资金来源的结构和境内人民币的货币总量(M2)。这是因为，人民币流出，对境内办理清算的银行而言，其吸收的境内企业存款就会转变成境外银行同业存款(由内债变成外债)，由于企业和个人的存款记入M2，而银行同业存款不记入M2，因此，会使境内货币总量随之减少。人民币流入则会造成相反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央行货币政策的实施，需要对未来一段时间内人民币净流出或净流入的规模进行预测和监控，并提前运用适当的货币政策工具加以调剂，将境内人民币货币总量的变化控制在预期的目标之内。

其中，尽管人民币的流出不会影响整个银行体系的流动性，但由于其纳入贷存比的一般性存款减少，就会抬高其贷存比。因此，在人民币流出的规模大到一定程度后，应该及时调整或取消目前实施的商业银行贷存比不得超过75%的规定，转而更加注重商业银行流动性的监管，在满足流动性监管要求的前提下，商业银行可以超出一般性存款规模发放贷款。

(二)人民币大规模的流出、流入还将对外汇储备、外债和汇率管理等产生深刻影响。

在境外人民币的需求非常旺盛的情况下，如果中国进口大量支付人民币(人民币流出)，而出口大量收取外汇，在进出口规模和贸易顺差保持稳定的情况下，就会使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就会进一步加大，央行外汇储备也会随之增加，并相应扩大人民币基础货币投放，扩大中国央行的资产负债规模，扩大我国的人民币外债规模。相反，如果由于中国经济出现大的波动等原因，造成境外对人民币的热情急剧消退，中国进口需要大量支付外汇，而出口又大量收取人民币(人民币回流)，则人民币贬值压力就会加大，央行外汇储备和人民币外债规模就可能快速收缩，进而使基础货币投放和货币总量增长受到严重冲击，应对不好，就可能造成严重的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

在人民币大量由于国际贸易、投资领域的情况下，我国的外汇储备、外汇占款等主要涉及外汇的指标，与包括本外币在内的贸易顺/逆差、资本项下顺/逆差、国家外债等指标的变化就可能发生偏离，相互关系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因此，为更加准确清晰地反映人民币跨境流动和境外拥有的情况，有必要对流出去的人民币实施专门标识，银行在记账时，使用不同于国内一般人民币的专用名称(如“外汇人民币”或“离岸人民币”)及货币符号，从而方便对境外人民币的统计和反映。

(三)深化金融改革发展，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程度不断提高，意味着人民币总体上要不断扩大净流出(人民币的国际收支保持逆差)，使越来越多的人民币被境外所拥有。

总之，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不仅可能给中国经济金融的发展带来好处，并有利于促进国际货币和金融体系的改革与发展，但也会使中国货币政策和金融发展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更加复杂，货币政策当局需要认真研究和积极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