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人才中心进厂，工厂却要我当派遣工
前年八月份，我写作极其不顺畅，投稿基本石沉大海，生存堪忧。恰好表哥在苏州打工，我只好去投奔他。但表哥厂里不要人，而他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我只能自己找工作。
后来，总算在三里桥找到一家做电路板的电子厂。
电子厂车间
进厂签劳动合同时，厂里文员问我是从哪个中介进来的。我理直气壮说从吴江经济开发区人力资源中心（国有的非营利单位）。文员说那签不了合同，因为厂里的招聘业务已经外包给劳务中介，只能签中介的劳务派遣合同。然而签订中介派遣合同的工人没有一些应有的福利和保险，这肯定为电子厂节约了一定的成本。
找工作不易，我想了想，还是签了劳务派遣合同。文员告诉我，到时厂里把工资直接给中介，然后再由中介发给我。我由中介和电子厂双重领导。
刚走进电子厂的车间就感受到班长组长的简单粗暴，开会时骂人眼瞎傻X已算正常。和我一起进电子厂的人，有的干了一天，有的干了五天，都走光了。他们没有一分钱工资。其实我也想走，但带的钱所剩不多，必须忍受到下个月发工资才能离开。
电子厂车间
02 莫名被开除，差点没有要到工资
可惜的是我做到二十天时，莫名其妙被组长（基层干部）开除，原因是实习期不合格。我欲哭无泪，去了一次劳动部门，工作人员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近年来随着中国制造业的经济下滑，导致工厂订单量波动较大，而工人工资逐年上涨，给工厂企业主带来了压力。工厂一味地追求产量和良品率，订货量多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加班；货少的时候，就变相裁人。
工厂企业主为了减轻负担和节约成本，直接把用人外包给劳务中介，让他们管理工人，并且工资也是由他们转发。随意裁掉工人不用补违约金，因为劳动关系在中介，就算有劳动纠纷也找不到工厂。
虽然工厂不补我三个月工资，但是上班二十天的工资还是有的。可等到电子厂发工资的日期到了，我的工资卡里却一直没有钱。我找电子厂，电子厂说工资早已给了劳务中介。我又去劳务中介，只是老板说必须要去总部查实。原来他这个中介只负责招聘，上面还有一个大的劳务中介公司。
劳务派遣公司
我足足等了两天，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只好再次请假去找劳务中介。老板没办法给我一个地址，让我自己去公司总部。
我以为总部在写字楼，没想到找了将近两个小时，在巷子口的一间平房内找到。总部一共有四个办公桌，其中有一男一女正在办公。两人开始并不理会我，说与电子厂对接的业务员没有上班，让我下次再来。我不管那么多，这次必须拿到工资才能走。
双方僵持两个多小时，业务员才赶来，给我解释是把我的银行卡号弄错了，才没有发工资。
我心里冷笑，假如我不找来，电子厂的工资就算泡汤了。业务员七算八算，仅仅只给我1200。其实我算过，再怎么也有2000的工资。但我想了想，算了，跟碰瓷的讲交通法总感觉有理说不清。
03 为了挣高额返费，再一次进厂
我再次到吴江经济开发区人力资源中心，可逛遍全场，并没有理想的工作。颇感无奈，只好在三里桥找职业介绍所。
三里桥位于苏州吴江区，面积不大，但有数万外来工聚居于此。职业介绍所更是有好几百家，有时一条街走过去，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门店是职业介绍所。职业介绍所为了招揽生意，打出许多直白露骨的广告，比如“想泡妞，进XX。”、“想进厂，泡妹子，啪啪啪，上我的打工网”等等。
职业介绍所（图片来自网络）
我想找份短期工，因为过年只有三个多月了，想着再做两个月就回家。职业介绍所的老板劝我说某个光电厂现在返费3000，干满三十个工作日，工资加返费将近7000。我听的莫名其妙，以前找工作可是要给介绍费，怎么现在还倒贴？并且还是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3000。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不敢相信职业介绍所，天上掉馅饼的事，最好不要相信。老老实实找个正经工作靠谱。
老板游说将近一个小时，我还是忐忑不安。这时又来了四位求职者，老板再次介绍光电厂的高额返费，大家都没有松口。
苏州电子厂
老板说：“我在这里开了超市，并且有一家学前教育培训机构。到时候只要干满三十天，就可以到我这里来拿返费。我这里有生意，人不可能跑。”
我问：“那你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为什么还要给我们3000呢？”
老板说：“其实只要你们干满三十个工作日，光电厂要按人头给我钱。实话告诉你们，光电厂给我3300，我一个人赚300。”
五个人还是有些犹豫。老板忍了忍把返费涨到3500，看来说赚300是骗人的。并且给每个人写了一张证明条。
五个人当日下午便被送进光电厂。
04 返费有高有低，有人大呼上当
光电厂是做苹果七手机，而当时正是苹果七上市的加紧期。经过短暂的培训，我正式上岗，负责目检手机显示屏上的白污、黑点、毛屑、明暗不均等等不良。
我的宿舍里八个人，全部是来拿返费，开始大家闭口不谈，最后心照不宣，畅谈起来。大都是把返费拿到手，然后领到一个月的工资就自离。各自的职业介绍所不同，不过所有的人最后都是两家大的职业介绍所的派遣工。返费金额也不同，有800、1500、2600、3000、3500，还有拿4000的。
工厂宿舍
拿1500的工友说：“现在职业介绍所说的返费并不准确。只有最后把返费装进口袋才作数。”
我心里有些紧张，这么说来职业介绍所耍赖的可能性很大。
拿1500的工友又说：“我在上海的返费至今还没有拿到，说好的4000，可是人家职业介绍所的人就是各种耍赖不给，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
我说：“那你可以报警呀？”
“我报了，警察说这事不归他们管，属于劳动部门。我又跑到劳动部门去，劳动部门说返费属于职业介绍和求职者的私人行为。”
其实我们这一批来拿返费的人，光电厂内的老员工一直排挤。因为老员工和我们一样靠苏州底薪计时挣工资，为什么我们这帮菜鸟进来返费加工资有将近7000，搁那个老员心中也有气。
有些老员工甚至在流水线上乱扔产品。但事实就是这样，现在光电厂急需工人，加紧赶货，不得不用高额返费吸引工人。当然工厂没货时，又去变相裁人。如此恶性循环，导致部分工人在流水线上不作为，从而良品率下滑，工厂退货量多，从而撼动的是“Made in china”的招牌。
05 中介老板不愿给返费
一个月后，我去职业介绍所要返费，老板说光电厂还没有给他钱，等光电厂发了钱就给我。没办法，我只好回到光电厂继续上班。过了一个星期，已经有很多人拿到了返费，虽然大多数人没有拿到当初兑现的金额，但多多少少拿到一些。
人多力量大，我和四个工友一起去要返费。职业介绍所老板不在，只有一个帮忙看店的人。晚上九点，帮忙看店的人叫我们明天再来，他准备关店下班，我们五人坐在店里不肯离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老板才到。
职业介绍所
老板开始不愿给钱，叫我们去劳动部门随便告。后来松口承认给钱，但不是约定的3500，而是2500。老板说光电厂只给了他这么多，他不能赔本。我知道老板找借口，因为我同宿舍的一位退伍老兵拿到了4000返费。开始职业介绍所不给钱，退伍老兵那受得了这种窝囊气，转身去市场买了一把菜刀，然后把菜刀往劳务中介的办公桌上一插，劳务中介迫于震慑不得不掏钱。
我们五个人和老板谁也不退让，老板准备离开，但我们堵住大门。直到凌晨一点多，双方各自退让，最终敲定返费3000。当然我们五人并没有拿到3000，而是2950，扣的50老板说是个人所得税。
我听完差点笑出了声。看来劳务中介不仅赚工厂的钱，还赚求职者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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