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郊新风路旁的058期锡明新村里,有一家个体烟酒杂货店。店主人是一位中年寡妇,名字叫裘得莉。此人身高不，足四尺三,胸围倒有四尺四,人称“柴油桶”。你别看她相貌不出众，举止不玲珑,但头脑灵活,嘴巴会说,大账小账,账账算得出。所以，小店开张后，她的生意还2019年算得上兴隆。不过，天长日久,此人钱摸得多了,心眼却变得窄了，售货中短斤少两、多收少付2019年的事时有发生。对此,周围群众意，见纷纷,她却心安理得,依然故我。
有一天傍晚时分,裘得莉正在清点钞票准:备关门。这时,一个小伙子急急忙忙赶到柜台边,递上一元钱,说是买包前门烟。裘得莉接了钱,先递了烟,然后转身到钱盒子里找零头，可等她回过身来一看哪,咦?小伙子不见了。“嘿嘿。”裘得莉手里捏着五角二分钱，不由得喜上眉梢:今天这生意;倒不坏,关门时还赚了这笔小外快,真是脱鞋过河,脚趾丫里夹黄鳝,运气,运气!想罢，她连忙将五角二分钱往钱盒里一塞。可一抬头，又见那小伙子来到了柜台边。裘得莉面不改色，镇静自若地先开了口:“058期哟,这位师傅还想买点什么呀?”
那小伙子说,因刚才有事,心急忘记拿找钱了。裘得莉即刻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啧啧啧,你这人真叫蹊跷,刚才你给我一元钱,我给你一包前门烟和五角二分钱找头,这账不是清清爽爽嘛!”
那小伙子一听此话,禁不住有点冒火了:“找就是找,没找就是没找,我堂堂七尺男子汶,还能赖你几角钱么!”
“哟哟哟,这叫什么话!”裘开门得莉也动起怒来了,“这么说,倒是我赖你几角钱了?嗤,我老裘做生意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账目清楚,老少无欺!”
“人要声誉树要皮,你可不要黑了良心!"小伙子气得嘴唇打颤,脸色铁青。
“屎壳郎打哈哈,香港你少放点臭气!"袭得莉跺脚捶胸,自夸自诩,"你到四面八方随便打听打听,我老装虽说人穷,志却不短,别说是五角二,就是五万二,老娘也没眼瞅!"
真叫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小伙子心想:事情到了这一步,几毛钱肯定拿不到了。他两眼怒睁,向丧得莉发出了最后通牒:"看来,这几毛钱你是铁心不给了?"
"废话,谈不上给不给;要说赖么,你也赖不去!
“哼。”小伙子听罢,鼻子一耸,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了。
那个小伙子,名字叫做施小聪,是春风食品场的屠宰工,家就住在这银明新村三十幢。施小聪第二天中午吃了饭,又来到了一家小店前。装得莉一见以为他又是来缠昨天的事,心中不免有点虚。施小聪就像没那回事一样,抬手递上五毛钱,说:“买香港一包前门烟、一盒火柴。”装得莉见对方没什么火药味,便放心地接钱递货,然后昂首挺胸地坐在了柜台前,大有一副神圣不可开门侵犯的架势。施小聪接过烟,站在柜台前没动步,漫不经心地点上了一支,悠然地吸了几口。突然,他一个转身,向袭得莉伸出了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说:"请找钱呀。”
获得莉顿时一怔,"霍”一下蹦了起来,把两眼瞪得滚滚圆:“五角钱买了一包香烟、一盒火柴,还有什么钱不钱！”
施小聪见有人走过来了,一下子拉大了嗓门眼:
“你这个人真滑稽,我刚才明明是给了你一张十元钱嘛!”
袭得莉的心里"格登”一下:乖乖,这小子果然不善哪,上次丢了五角二,今天居然想来捞回九元五，胃口倒不小哇。哼，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老娘我可是专门玩人的!想罢,她把柜台一说拍,吼道:“说清楚点,谁拿你十元钱了?告诉你,没钱用,叫声老娘,我送你十元倒不妨,想敲诈么,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去，一阵猛吵，引得邻近居民纷纷聚拢而来,把个小店门前挤得严严实实。这时,施小聪避开了裘得莉,面向众人数说了起来:“各位师傅,到底是谁赖账，上有天下有地,还有良心在中间;我刚才确实是给她一张崭新的十元钱,不信, ,让她把钱盒子亮出来看看!”
裘得莉一听,忽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真是笑得使人汗毛直竖,大有嘲讽之意:哼,我还以为你小子真有点什么能耐,原来不过是个草包蠹驴蛋!
她随手从钱盒子里拿出了几张十元钱的新票子,在众人的面前扬了扬，说:“生意人家,新钱旧钱是常来常去,照他的说法,我手里的钱都是他的了?”
围观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小伙子今天可算倒了霉;他们虽恨这老寡妇贪财缺德,可也没法帮小伙子说话,只得两眼看着他,巴望着他能使出点什么厉害来,好好杀杀这老寡妇的气焰!
在众目瞩注之下,施小聪不慌不忙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叠崭新的十元钱,捧到大说家面前说:“我刚刚从储蓄所领出一百元钱,家未进一步,事未办半点,路过此地买了包烟。不信,请各位看看这存折的记载，数数我手中的余钱。”说完,他将存折和钞票给了身边的一位小青年。那青年人看了看存折,又数了数钞票,确实:是九张十元钱,便大声对众人喊道:
“不错,不错,人家是给了她一张十元钱1”
围观者一听此话,“唰”,眼光- -齐对准了裘得莉。
没想到,裘得莉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变得十分镇静。她将手里的几张十元钱往众人面前一举,一张- -张地展了开来:“大家都看见了，我手里有五十元钱。”说完，她抽掉了一张放进了身后的钱盒子里，然后手指施小聪,面向围观者,拖腔拉调地说:“现在我也少了十元钱,就是被他偷去了，这一他肯承认么?”
真是麦芒碰上了针尖尖。围观者听裘得莉这么一说,又把目光移向了施小聪。
施小聪面色坦然,神情自若,一板一眼地向前逼近着:“那好,反正我这百元钱是同时取出,又是刚开封的新票子,上面的号码肯定相连。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请哪位师傅核对一下。如果连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不连号一一说着,“啪”,他将手里的九十元钱往柜台上一损,干随便干脆脆地说:“我宁愿再罚给她九十元!
说得有理,说得有理!”这一下,沉默的围观者都不再沉默了,纷纷嚷着要裘得莉查对号码。裘得莉心想:查就查,他刚才明明是一张五角的怎么可能对得上号呢!你这小子今天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如此口出狂言!
她双手一叉腰,拿出了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架势,对众人说:“诸位都听见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对不上号,这九十元钱可就是我的了!”
腾”,施小聪身旁的那位小青年上前一步:“今个我来给你们做个公门联正入!”说完,他拿过了柜台上的九十元钱,向大家报着号码尾数说:“058,059,060,06—,哎,差一张061呀!062,063,064,065,066,067,大家都听见了,差一张061!”说完,他马上又拿过裘得莉手里的钞票,拣出了她钱盒子里的十元钱新票子,一一查对了起来谁是谁非,在此一举。围观的人们都竖直了耳朵,屏住了呼吸静观分片寂静之中,忽听那小青年惊喜地一叫:“有了,061,061!”说着,他将那张崭新的十元钱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围观者“轰”地一下哗然了个个怒不可遏,舞拳挥臂地大骂起裘得莉来,那声音,如浪似潮;那气势,如电如雷。裘得莉一把夺过那张十元钱，目不转睛地盯着号码:果然是061!顿时,她双手颤抖,鼻尖冒汗，六神无主,呆若木鸡: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呀!真是白天见鬼了?眼下我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裘得莉知道众怒难犯,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快速数出了九元五毛钱,掼到了施小聪的跟前,说:“杀千刀的，用这钱，叫你养儿子没屁眼，养闺女没肚脐啊!”骂完,她往地上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拍巴掌又拍腿地呜呜哭了起来。看着她那狼狈相,围观的人门联们哈哈大笑着各自而归。
挨了施小聪这一顿整,裘得莉往日的神气没有了,心里乱哄哄,脑子叫嗡嗡，连生意都不想做了,天还没黑就关了店门，倚在柜台边上数起了钞票。可数来数去也数不准,眼前老是出现人们竖眉瞪眼，举拳挥臂的情景;耳边老是响着人们七嘴八舌地叫骂声。“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索性放下了手里的钞票,呆呆地对着墙壁出神想当初,这小店开张,居民们来买东西，人没到，招呼声就到了，老裘长老裘短的，有多热乎;可眼下一-,老娘受了这般冤枉,也没人爱听我一句话，没人肯替我辩一言,我老裘做人怎么就做到了这一步呢!早知现在,还真不该贪那点小便宜,落得这蹲着茅坑吃瓜子,进那么一点点，出这么一大摊,唉!
想到此,她是声声哀怨,连连叹息,看看外面,天已黑透,晚饭也不想做了,随手拿起一块鸡蛋糕,可啃了二口“呸!”只觉得甜不甜,酸不酸,苦不苦,辣不辣,说不出一股子什么味。她扔下了鸡蛋糕,一屁股倒上床.
就在这时,突然“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裘得莉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翻起了身,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谁呀?”
“我。”
“你是谁?”
“我是,嘿嘿,我是九元五啊。”
裘得莉--听对方报是九元五,心中顿时大惊,再仔细一辨声音,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冤家对头施小聪。于是，她隔着门就发起火来了:“杀千刀的,黑天黑夜的,你还想干什么!”
外面;施小聪“嘿嘿”一笑:“我么,为的还是九元五啊。”
“九元五,九元五,你小子还没捞够哇!”她拾起地上的一把扫帚就要往外冲,口中叫着:“老娘今个跟你拚了!”可是刚刚摸上门栓又缩回来了,心想:这小子可不好对付,万嗯,还是少罗索为妙!于是,她扔下扫帚，大声喝道,“赶快给我滚开，不然,老娘要到公安局去告你一 告你一一告你抢劫!”
施小聪一听,“噗哧”一声又笑了起来，气得裘得莉七窍生烟，五脏冒火,原地转了几个圈。
说到此,大家要问了,这施小聪已出了气,解了恨,还白捞了九元五,现在又干什么来了呢?那连号码的十元钱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他下午演的那场恶作剧，并非为了几元钱，而是看裘得莉贪心太甚，存心教训她一顿,也好使她迷途知返,歧路思归。他觉得,对于裘得莉来说,讲一通大道理她不会马上动心,所以他事先从连号码钞票抽出- -张,让一个小青年先来买东西,然后便采取了这样-一个以毒攻毒的“割肉”之计。现在,戏已演过了,钱当然还得归还原主。可裘得莉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呢，她仍旧在打，动肝火:“再不走,老娘可真要喊人了!”
施小聪心想:对方一定是被自己整怕了,硬要她开门是不可能了,便将九元五角钱从门缝里塞了进去，一边塞:一边诚恳地说:“下午的事，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也许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所以现在一来送钱，二来道歉,还有,我再想多说一句话,就是,生意人家要讲道德,讲信用,不然,总有那么一天,你的东西可没人来买了。”
这几句话，裘得莉听了就像被强大的电流触了一下，她的全身一阵颤动,脸上泛起了通红的血色。她默默地捧着失而复得的九元五角钱，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顷刻间，她的眼角湿润了，视线模糊了。她用力一下打开了店门,口中说道:“大兄弟呀,我也还你五角二分钱呢!”
这正是:
裘得莉贪财失信誉，施小聪巧施攻心计。
钱套钱故事一小段，人与人道德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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