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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市中国银行江湾支行开户名称(中国建设银行珠海金湾支行行号)

王启元


上海图书馆《上海图书馆藏唐绍仪中文档案》,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唐档中的李登辉来信。


李登辉、汤佩琳夫妇与长子有仁。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这对美满的伉俪,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殇子。自从婚后至复旦改私立大学的十年里,李、汤夫妇共诞下四位子女,但都相继夭折,尤其长至九岁的长子有仁之殇,让夫妇二人悲痛不已。此后李校长便忙于建设江湾的新校区而奔波,知道1925年他从南洋接来了两位幼侄,聊解膝下之虚。但更大的灾难出现在这个家庭之中,汤佩琳得了消化道的癌症,尤其在1929年李校长夫妇从莫干山休养回来,反而加重了病情,此后的1930年,李校长几乎整年都在照顾病妻的气氛中度过,尤其自写这通辞职信至次年初夫人病逝后的半年间,复旦校务会议的档案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李校长的名字,而是由教务长金通尹(1891-1964,浙江平湖人)及临时成立的校务会议常委会代理。也就是给唐信中所说的“一切事项,由校长室秘书长综理在”,他自己不过是立宪国家那种名义上的君主,“个人去留,并无影响于全局”,权力已经分出去,自己在不在位,其实也无甚差别。


消失在校长室的李登辉,这时就守候在夫人的病榻前,正如给唐绍仪信中所述“荆妻病剧,日夕伴侍,刻不容离”,而他坚持亲自陪护,不容分身的理由也很纯粹:“良以互助,乃人类之义务,看护亦丈夫之责任”,在他看来,护理病妻是丈夫应尽的职责,是超越自己职业与理想的责任,他也将这一责任贯彻始终。


汤夫人去世后李校长曾作一篇《我的夫人》长文回忆亡妻,在多种报章上屡次转载;文中回忆道:一开始他拒绝医生提出的外科手术,认为这一医疗技术还不够成熟,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汤夫人体弱,怕术后恢复不过来;但最后意识到如果因为他的固执使得夫人有所不测,他也不会原谅自己,遂向现代医学妥协,带汤夫人去“上海疗养院”问诊。医生告诉他们,这个病手术痊愈率很高,但汤夫人似乎身体暂时还不能承受手术,需要一定时间的休养再评估。他们在1930年上半年去杭州继续休养,回来后的当年六月病情反复,住进医院后查出了癌症,李登辉得知只有住进医院“珍视与看护比较周道”,所以陪伴病妻入院,并接受了第一次手术,但很不幸,发现肿瘤已经是晚期,非常不乐观。李登辉自述当时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没有把病情告诉夫人,仅与夫人的弟弟汤仁熙商议,后通过教会中简单的修行实践,缓解病人晚年的病痛。汤夫人在忍受了最后半年病情带来的癌痛与水肿,最终在1931年的1月4日凌晨两点与世长辞,李登辉一直陪伴到夫人最后。他回忆道,前一天晚十一点钟时“她还能对我说,她要到床上去睡一刻。一点钟时,我走到她床边,她才开始说一些不相关联的话,微微怨着她的疲倦”,但李登辉发现这只是汤夫人最后的一息,所以喊来家人,汤夫人便平静地安息了。(李登辉《我的夫人》)。


“看护”护理之学,既有其医学的向度,也有其超越医学、上升到精神层面的维度。通过护理这一举动,人们往往希望表达自身高于医学治疗的愿望与理想,即便那是一位没有受过现代医学训练的人。李校长在至唐氏心中所谓“良以互助,乃人类之义务,看护亦丈夫之责任”,即寄托了其作为丈夫的护理本分,及其对于病妻无尽的爱。虽然李登辉能做的仅仅是陪伴、互助以及祈祷,但这正是体现了护理学高于治疗的精神所在,护理的旨归就是爱与救赎,而李校长用自己的感情经历,为后人留下了一段动人的复旦爱情故事。


丧妻之痛后又过了很久,李登辉才逐渐缓过来,且一再拒绝续弦,甚至是其内弟的建议。他在日常生活中,一直保持汤夫人未丧犹在的状态,比如吃饭碗筷刀叉仍要放一对在。直到半年多后的1931年10月才重新回归校长位主持校务。是年6月,复旦校园落成了一幢卫生院,全校师生建议将此楼命名为“佩琳院”,落成后,院内悬挂汤夫人画像,李校长几乎每日至此,徜徉许久,可见李校长心中的信念。


附:2015年秋,复旦大学燕园剧社自编自导了一部学生话剧《复旦爱情故事》,其中主要篇幅就截取了李登辉与汤佩琳凄美坎坷的经历敷衍而成。全剧至汤佩琳去世,有一段李校长的独白,至为感人。时过境迁,这部学生话剧久为人忘却,录上剧本原文,以纪念这段动人的因缘:


李登辉:我想着很久以前我们走在夜色里,影子被街灯拉得很长很长,可是你的身子小小的,好像一点儿北风就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走着走着,回头拉着我的手,你对我说,你有点累了。 / 你果然走了,我却还能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的那条淡蓝色的薄纱裙子。你说,腾飞,你好吗?可是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呢?就像,我连颗戒指都没有准备,就来请你嫁给我,而你还是想都没想就说:那好啊。 / 你说,你喜欢我,因为在我面前,你不用去掩饰真实的自己。(苦笑)大概是我比较傻吧……你说,你喜欢阳光,喜欢阳光洒进窗台,喜欢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饭。小家伙们一个个都早走了,你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怀抱着怎么样的热望呢?/ 我总想着,等这一段忙完,这一段忙完,我就来陪你,好好地陪你,去你所有喜欢的风景里,走你每一条怀念的小巷。 / 你总是假装生气地说,饭不能一个人吃,说我永远不会懂为什么。当全校都跑去重庆避难,而我却决定,留在上海的那天晚上,你问我:你害怕么?你走了之后,我对着冷冷清清的饭桌,才明白一个人吃饭的滋味。你是怎么日复一日地等待的呢?当你守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你数着过得越来越慢的时间,你在想什么呢?你在看什么书?这间屋子真是寂静……在那些我忙得不知所谓的夜里,你是不是又失眠了?你是怎么样度过那些夜晚的呢?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 最近我总是按时回去,无论手中还有什么要做,我总是期待着推开门的刹那能看到你倚在窗边消瘦的背影。看到我回来,你会不会高兴地过来拥抱我呢?如果我冲上去吻你,你会不会闪躲呢?还是会埋怨地对我说,你是不是只有在我走了之后才想起我?而此时此刻,你知道我在想你么?你还在等待我对你说些什么吗?你说我种的花都开了,而你并不能来看了。(韩润葵主笔)


本文写作得到复旦大学校史研究室主任钱益民老师、独立学者王蔚及同窗英秀林兄的帮助,谨致谢忱。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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