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娄蓬勃

在讨论基金会治理时，大多聚焦在理事会及管理团队，监事常被忽略。在基金会的治理体系中，监事治理的落实情况、监督权利的行使方式、监事的态度意见等，也并未得到外界关注。

监事之于基金会，不重要吗？

从基金会的法人治理结构看，监事是基金会治理的主体之一，享有对基金会理事和管理团队的法定监督权。根据《基金会管理条例》第二十二条，监事有列席、监督理事会和提出质询、建议的权利。在每家基金会的《基金会章程》中，监事的权利和义务得到进一步细化。部分基金会还制定了《基金会监事工作制度》，对监事的资格、产生和罢免、职权职责等进行了划定。

良好的治理，是基金会实现公益使命和组织能力建设的关键。重视监事及其职责，促进监事内部监督与问责作用的发挥，是基金会完善治理结构所不能忽视的。

为了调查监事在基金会治理中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社会创新家》选取260家基金会，根据年报中的监事信息进行监事参与理事会治理情况的研究，展示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的现状，分析监事对基金会年度工作的评价，推动基金会走向更好治理。

一、研究对象

本项研究的研究对象是基金会的监事。监事材料的获取基于基金会2019年度工作报告（通常称为年报）。

在基金会年报中，“监事情况”“理事会召开情况”和“监事意见”是与监事高度相关的信息项。“监事情况”一栏显示基金会监事姓名、性别、任期等信息；“理事会召开情况”一栏显示理事会召开次数、时间、地点、议题、理事和监事列席情况等；“监事意见”一栏显示监事对基金会年度工作报告的评价内容。通过以上信息项内容的研究，形成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的研究材料。

二、研究方法

本次研究检索了基金会在“慈善中国”网站及基金会官方网站公示的2019年年报及相关信息。基金会及监事样本的选取和研究方式如下：

1、 基于《社会创新家》建立的创新基金会数据库中的名单，于基金会官方网站检索2019年年报或监事会报告，整理年报中监事的三个信息项形成研究材料；

2、 基于“慈善中国”网站公示的基金会2019年度年报，按网站页面顺序选取基金会年报样本，核对下载的年报后进行信息整理；

3、 以质性分析方法为基础，使用质性资料分析计算机软件对研究材料进行加工、分析，形成研究报告。报告从监事列席理事会情况、监事意见层级、监事态度、监事关注事项和监事关注主体等五个方面进行阐述和分析。

三、研究限制

限于研究对象信息获取难度与样本选取范围，以及研究材料信息挖掘的复杂性等，本次研究不可避免地存在研究不足：

1、 限于基金会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为内部信息，研究材料获取难度和分析难度较大，难以显示基金会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的全貌。考虑到研究材料获取的可操作性和统一性，本次研究以基金会年报作为主要研究材料来源，以质性分析作为主要研究方法。

2、 在基金会及监事样本的代表性上，本次研究样本选取基于自建的数据库及“慈善中国”网站上公示年报的基金会。考虑到部分基金会的年报无法从网络渠道获取，研究样本选取采用主观抽样方式。自建数据库中的基金会名单经主观筛选形成，“慈善中国”网站公示的年报处于实时更新中，本次研究选取2020年10月30日之前公示2019年度年报的基金会。

3、 在研究材料的信息分析上，基于扎根理论，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对监事意见文本进行转译和分类，研究过程依赖研究者的个人能力和专业经验，本报告在信息收集广度和分析深度上存在一定不足。

四、研究结果

本次研究选取共选取260家基金会。从成立时间上看，成立时间最长的为39年，最短的为1年，平均为10年，成立时间为4年的最多。从年检结论上看，评估结论为“尚未参加评估或评估等级有效期已过”的基金会数量最多，为94家；4A级基金会61家，5A级基金会55家。

基金会成立时长统计

基金会年检结论统计

4.1样本监事信息分析

在260家样本基金会中，监事人数共计578人，基金会平均监事人数为2.2人，最少监事人数为1人，最多监事人数为7人。

根据样本基金会年报公布的571位监事性别信息，对监事性别信息进行统计。其中，女性监事205人，男性监事366人。

监事性别占比统计

根据样本基金会年报中公布的469位监事出生日期信息，对监事年龄信息进行统计。监事的平均年龄为50岁，最大年龄为85岁，最小年龄为26岁，90后监事有7位。

监事年龄数量分布统计

在260家样本基金会中，2019年共计召开理事会会议663次，理事会会议的平均召开次数为2.6次，最少召开次数为1次（5家基金会），最多召开次数为13次。

基金会2019年度理事会召开次数及对应监事数量统计

在260家样本基金会中，监事可列席理事会会议的总人次为1455人次。其中，共计176家基金会的监事列席了2019年度的全部理事会会议，共计1236人次；共计84家基金会监事于2019年度理事会会议有不同程度的缺席，缺席监事人次为219人次，监事列席理事会的缺席率为15%。在监事缺席的理事会会议中，共计有6家基金会的8场理事会会议在完全没有监事列席的情况下召开。

基金会监事列席理事会会议情况统计

4.2监事意见编码

在各个基金会的年报中，监事意见一般位于年报中的末尾，由监事个人填写对基金会年报内容的主观意见。基于样本基金会年报监事是否发表意见以及意见内容的丰富程度，将监事意见分为意见空缺、简单同意和复杂描述三个层级，从而对监事意见进行层级代码划分。在260家样本基金会，共计578个监事意见中，意见空缺数量为62个，简单同意为224个，复杂描述为292个。

监事意见一级编码表

监事意见层级比例统计

统计显示，样本基金会年报中有62个监事意见为空缺；有224个监事意见为简单同意；监事意见为复杂描述，能够进行文本分析和多层级编码的监事意见为292个，占比为50%，对此层级的监事意见进行多层级编码如下：

监事意见多层级编码表

按照以上编码方式，对全部578个监事意见进行编码，共计产生1669个代码。代码层级关系及代码云图如下：

代码关系及代码云图

4.3监事意见代码统计

建议意见为空缺和简单同意的合计为286人，限于监事意见文本的丰富度，无法开展进一步的内容分析。以下分析基于292位复杂描述层级的监事意见文本内容。

监事意见描述类型：合规型描述为监事意见的主要类型，代码数量为268个，其次为效果型描述（57个）和建议型描述（48个）。几乎所有监事都对基金会年度工作内容进行了合规型描述，监事的合规性描述显示，基金会能够按照相关法律和基金会章程开展各项工作。

监事意见描述类型文字云

监事意见态度：在监事意见文本的态度编码中，判断中立态度为189个，明确持积极态度为100个，没有监事持消极态度。意见态度和描绘类型紧密相关，大部分合规型描述为中立态度，大部分效果型描述和建议型描述为积极态度。

监事意见态度文字云

监事意见事项：监事在年报表达的意见中，提到有关基金会的事项为425次，背景事项为53次。在基金会事项中，财务审计提及次数最多，达到160次，其次是项目管理（83）、信息披露（69）、募捐筹款（52）、制度建设（50）、党建工作（11）；在背景事项中，扶贫攻坚提及次数最多，达到35次，其次是行业推动（13）和新冠疫情。（5）。

监事意见事项文字云

监事意见对象：在监事意见提及的对象中，理事会提及次数最多，达到101次；其次是执行团队，达到50次；其他对象提及次数为受助方（33）、管理部门（31）、捐赠方（19）、合作伙伴（9）。理事会及执行团队是监事在年报意见中提及次数最多的对象，与监事列席、监督理事会，提出质询、建议的权利相对应。

监事意见对象文字云

4.4态度分析：监事对基金会的年度工作持何种态度？

中立✖️监事意见事项

在中立态度的文本内容中，监事提及最多的事项是财务审计，如“本年度机构整体财务管理规范、账务清晰”“审计出具了无保留意见”“账目透明”“财务管理严格执行《民间非营利组织会计制度》”等，对基金会财务审计工作进行了监督核查。其次，监事对基金会的信息披露、项目管理、募捐筹款、制度建设等事项也进行了相当篇幅的论述。

中立态度中的事项数量统计

积极✖️监事意见事项

在积极态度的文本内容中，监事提及最多的事项是项目管理，如“各类项目稳步推进，社会效果日益显著”“各项目取得了基础性成果”“项目惠及了大量当地群众”“大胆创新项目，抓住机遇争取创造新的佳绩”等，监事在基金会项目效果描述和项目建议上，持积极态度。对基金会财务审计工作，监事同样持积极态度，如“及时、客观、准确地记录和反映基金会的各项业务活动”“财务管理和审计监督保障有力”“定期汇报工作进展和财务状况”等。另外，监事在提到基金会信息披露、制度建设、募捐筹款、扶贫攻坚等事项时，大多也持积极态度。

积极态度中的事项数量统计

积极✖️监事意见对象

在态度为积极的文本中，监事提及对象次数最多的是理事会，其次是执行团队。如“对基金会所从事的公益事业了解、熟悉、且能尽职尽责”“秘书处在理事会的指导部署下，总体上较好地完成了年度工作计划”“团队成员认真、追求创新”“工作人员专业认真负责”“全体理事能够认真履行职责，勤勉尽职”等。另外，对受助方效果影响、管理部门指导、捐赠方和合作伙伴的支持，监事也持积极态度。

积极态度中的对象数量统计

4.5合规分析：监事从哪些方面关注基金会的合规工作？

合规型描述✖️监事意见事项

作为监事意见的主要类型，合规型描述中提及次数最多的事项是财务审计（150次），其次是信息披露（57次），如“财务报表的编制符合《民间非营利组织会计制度》”“财务情况符合基金会规定”“对基金会2019年财务情况进行了审计”“主动履行信息公开义务”“及时公布年报及项目信息”“无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重大遗漏”等。另外，监事对基金会制度建设、募捐筹款方式、配合国家扶贫攻坚战略、党建工作上的合规性也保持了关注。

合规型描述中的事项数量统计

合规型描述✖️监事意见对象

从对象主体来看，监事对理事会的合规性表示了极大的关切，其次是执行团队的合规性、是否遵循管理部门指导、受助方的资源分配等，如“理事会和工作执行人员……未有违反基金会规章制度、法律法规、有损基金会利益的行为”“积极配合主观机关相关工作”“充分维护了基金会、捐赠人和受益人的合法权益”“提升基金会工作人员的整体合规意识”等。

合规型描述中的对象数量统计

4.6效果分析：监事眼中，基金会哪些工作取得了成效？

效果型描述✖️监事意见事项

在监事意见的效果型描述中，提到事项次数最多的是项目管理。监事对基金会的项目质量、项目效果、项目创新等持高度评价，如“项目实施可靠”“积极拓展公益项目”“（项目）活跃度和美誉度也越来越高”“（项目效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等。

其次是基金会响应国家战略进行的扶贫攻坚工作。监事对基金会配合国家扶贫攻坚战略、乡村振兴、扶贫援藏、健康扶贫、教育扶贫等方面的效果进行了描述。另外，监事对基金会财务审计、党建工作、行业推动、制度建设、信息披露、募捐筹款方面取得的成效也有提及。

效果型描述中的事项数量统计

效果型描述✖️监事意见对象

在监事意见的效果型描述中，提到次数最多的是受助方，监事对基金会于受助方的影响进行了着力描述,如“直接受益人次约2万人次”“为孩子们自信、从容、有尊严的未来保驾护航”“收益群体不断扩大”“实实在在帮扶了一大批受助群体和个人”“解决灾区和贫困人口的困难”等。另外，监事对理事会和执行团队的工作成效、管理部门的指导、合作伙伴和捐赠方的支持也进行了论述。

效果型描述中的对象数量统计

4.7建议分析：监事对基金会的年度工作提出了哪些建议？

建议型描述✖️监事意见事项

监事的建议型描述文本数量不多，但在监事意见中的建议文本涉及到了基金会工作中的各个事项，全面而具体。

监事意见提及事项最多的是募捐筹款（19次），如“大灾年份的捐款往往有透支特征，需要为明后年做好战略储备”“希望能够开拓思路，加强筹款能力”“提高自身造血能力”“ 积极创新募捐形式，逐步形成多样化、精细化的募捐长效机制”“ 开拓筹资渠道，在资金的保值增值方面，取得新成效”等；

项目管理（13次），如“加强项目过程监测和成效评估”“做好项目储备工作”“更多对接政府项目，对于本地对口的扶贫地区及帮扶项目，进一步加大扶助力度”等；

制度建设（12次），如“制定适合本基金会的关联交易制度、保值增值投资制度、采购制度等必要制度”“ 财务制度还需要更加透明化，同时也必须将制度正直落地执行”“ 建立健全及内部管理制度”等；

信息披露（8次），如“建议在财务报表主要项目注释前，增加基金会税束主要税种及税率，以及税收优惠等政策披露信息”“按时将基金会年度工作报告在登记管理机关指定媒体公布”“做好信息公开工作，按规定公开基金会年度工作报告、公益资助项目等信息，指定专人负责”等；

行业推动（7次），如“充分调动公众参与公益事业的积极性，汇聚社会资源助理公益事业的发展”“希望基金会能够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为福建公益事业贡献力量““更好的推动公益行业可持续发展”等；

扶贫攻坚（7次），如“在新的一年里紧扣脱贫攻坚战和经济社会发展的中心任务，发挥好公益组织的作用”“加大公益扶贫力度，加强扶贫成果的巩固，为全社会脱贫攻坚继续贡献力量”“服务国家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战略，大力开展公益活动“等；

财务审计（5次），如“基金会的日常财务管理更加规范化”“随着规模的增加，做好财务规划和资金储备等工作”等；

新冠疫情（5次），如“希望2020年面对疫情新挑战作出更大贡献”“2020年开年受疫情影响，对全国经济带来持续影响，审慎考虑今年的筹款收入”等；

党建工作（3次），如“组建党组织，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持党建引领，加快落实好党建工作”等。

建议型描述中的事项数量统计

建议型描述✖️监事意见对象

建议意见中的建议部分主要涉及执行团队（9个）和理事会（7个），如“.统筹安排理事参与基金会项目活动和调研工作““建议理事会委托秘书处制定适合本基金会的关联交易制度、保值增值投资制度、采购制度等必要制度“”基金会管理人员应进一步加强与基金 会相关的各项法律法规的学习““继续加强基金会专职人员培训和管理，扩大志愿队伍的建设“等；另外，监事对吸收捐赠方和受助方的意见、寻求合作伙伴等层面也提出了具体建议。

建议型描述中的对象数量统计

五、总结与建议

在本次获取研究材料过程和得出研究结果的范围内，得出以下研究总结与建议。

5.1监事在基金会治理中的角色与监事监督的有效性需要得到重视

基金会的制度设计包含了监事资格、权利、利益回避等要求，进而希望监事拥有独立的监督权。本次研究发现，存在领取基金会薪酬的执行团队人员兼任基金会监事的情况，既不符合基金会治理中的制度设计，更违反了监事不得从基金会获取报酬的相关规定。

5.2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需要制度落实与制度设计

监事通过理事会参与基金会治理的路径需要进一步落实和完善。本次研究中，5家基金会2019年只召开了1次理事会，既不符合《基金会管理条例》第二十一条“理事会每年至少召开2次会议“的规定，也不能为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提供有效路径。监事列席理事会会议缺席率为15%，6家基金会的8场理事会会议在没有监事列席的情况下召开并形成会议决议，监事列席理事会会议可以在基金会制度建设中给予保障，例如：在基金会章程中进一步要求监事列席理事会会议的人数比例；部分基金会单独制定了基金会监事会制度，要求监事会会议每年不少于2次，需要三分之二以上监事出席。

5.3基金会年度工作的合规性是监事关注的重点

从监事意见文本分析得出，合规性描述为主导描述类型。最为关注的事项为财务审计，主要从基金会财务管理和审计结果两个方面监督基金会的合规性，同时对基金会信息披露工作也保持了很高的关注。在关注对象上，主要关注理事会的合规性，理事会会议召开次数、理事会决策程序等是关注重点。监事对理事会及执行团队在项目管理、财务审计上的合规表现总体持积极态度。

5.4监事对基金会项目惠及受助方的效果形成了广泛认可

从监事意见文本分析得出，监事对基金会项目管理和受助方影响效果进行了重点呈现，基金会项目开展的有效性及对弱势群体的积极影响得到了体现。特别是基金会积极配合国家扶贫攻坚战略，在改善贫困地区贫困人口的生活条件上发挥了社会组织应有的作用。

5.52019年年度勤勉监事TOP10

本次研究从监事列席理事会会议次数、监事意见文本丰富程度和文本内容三个层面进行综合考评，评选出了基金会2019年年度勤勉监事TOP10名单。10位监事（排名不分先后）为：

郑苏芬、史俊明、申宇、刘渊，所在基金会为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

张学斌，所在基金会为北京爱尔公益基金会；

徐宏，所在基金会为中国艺术节基金会；

周昭钦，所在基金会为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

郭小华、郭然，所在基金会为北京沃启公益基金会；

陈莉莉，所在基金会为爱慕公益基金会。

TOP10监事意见文本代码云

以上10位监事列席所在基金会全部理事会议，监事意见文本内容全面翔实，提出的建议具有针对性和启发性，反映出以上监事参与基金会治理的充分性和有效性，可作为2019年度勤勉监事群体的代表和典范。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