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月底的一天，夜里两点钟。
知道时间为什么能这么精确吗？因为我们佳境花园小区大门外的超市在夏天最热的那几个月里都是夜里两点才打烊。哎哟妈呀，这句话太长了，你们别念出声来，我自己念了一遍就差点休克过去。
时间有了，然后是地点。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空气里泛着一股呛鼻子的霉味儿。奇怪的是，虽然外面是三伏天，但这里居然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一丝凉风若隐若现。任你再一身臭汗，也能在几分钟内迅速凉快下来，然后开始从身体里面往外冷。如果体内阳气不足，又从那么热的外面进入到这里，就很有可能小病一场，得个热伤风。
你们一定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吧？放心，这里既不是古墓也不是太平间，伸出关联手乱摸也摸不到粽子或者停尸床。这是在我们小区里，是比地下车库更往下一层的地下室。
地下车库是B1，所以这里是B2。但不知道当初装修工人是没文化啊还是故意的，在从B1到B2的楼梯拐弯处的墙上用黑油漆喷的楼层号却是两个大字：2B。
时间和地点有了，该有人物了。
这不，在黑色大字“2”的边上站着一位瘦高的男人，五十往上不到六十的样子，手执一个绿色的普通手电。
而在黑色大字“B”边上站着一个比老人矮一头的年轻胖子，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手执一个像探照灯似的大手电，黄色的黄言，就是下面有个大手柄的那种。
这一老一小两个男人都在用手电往下照，他们面对的十几级台阶下面就是B2的入口。
小的那个因为胖，所以气喘呼呼着说：“我可不往下走了，我回家了！”
老的说：“别呀，咱们都到这儿了，你别先打退堂鼓呀！这可是你的事儿！”
小的说：“好吧，一会儿我请您吃烤羊腿去，咱们也别老大排挡了。今天我请您去簋街，那儿通宵营业。咱爷儿俩好好喝一顿！对了，叫上我阿姨……”
“叫她干吗！这都几点了？她关联九点就睡了。”也不知道是羊腿的诱惑力大还是酒的诱惑力大，老爷子又开始往下走，胖子紧跟上去。
“酒去我店里拿就行了，不能让他们挣这个钱，”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说，突然他停下脚步，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可喝完酒咱们怎么回来呀？谁开车？”
“有代驾啊！有的是代驾！”
2
先说那位老爷子，姓黄，我这样的小字辈都叫他“黄叔”，更亲近的人直接企业称呼他为“叔”。
黄叔身兼“小区广播站”广播员和大门外超市老板二职。关于他我就不多废话了，我写的另外两个小区故事《我们都爱铲屎官》和《红叶》里都有他，在《红叶》里他还是主角呢，你们自己找去吧。
再说小胖子，比他大的都叫他小健，比如黄叔和我，比他小的都叫他健哥。他也是我们小区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小健家就是我们小区原址上的农民，正儿八经的农民，祖宗八代都是。
不过他一天农活也没干过，他对种菜的了解还不如我呢！在他小时候，这一带的“画风”就已经开始变了，建起很多服装鞋帽和纺织品批发城，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的相关从业者需要有地方住。
那时候小健家别的没有，就是趁地。
小健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钱的，不过做生意分为淘金的和卖水的，他们家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个“卖水”的。但是有了积蓄以后，他爸在新开的服装城里买了两个摊位，挣的钱就真的开始搂不住了。那时候小健才上初中。
这还没完呢，后来房地产火起来了，我们这一带开始建住宅小区，开发商把小健家的地全收了。要知道那可已经不是普通的白薯地或者麦子地了，地面上的一砖一瓦一树都是要折换成房产和现金的。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拆二代的幸福发家史。
我说这么多可不是来拉仇恨的，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我说这些事实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过瘾，虽然那些钱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钱绝对是好东西，它可以帮助我们实现理想和梦想，怕就怕钱多了，却不知道干什么。小健就是这样，他既没有理想也没有梦想，也不知道干什么。
3
我们小区建成后，小健家第一批喜迁新居，然后他爸就死了，死得太突然，比我这句话的表达方式都突然。
虽然这么说非常不仗义也非常不合适，但小健他爸的死真的充满了黑色幽默。
他爸有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但因为不算太严重，而且还有别的慢性病，所以医生一直建议他保守治疗。搬入新居后，万事妥帖，他爸除了每天晚上泡棋牌室外百无聊赖，动了去旅游的念头，计划游完中国游世界，所以他还是挺有进步思想的。
可是出发的第一站他就被抬回来了，因为腰病犯了。病痛好转以后，他就下定决心去做手术根治这个毛病。
小健他妈自然不同意，因为医生说了有危险啊！可她拧不过他爸！他爸在棋牌室里跟牌友们扬言：“不让做手术就离婚！不信了我还！那是我的钱！”
最后，小健他爸得意洋洋地上了最好的医院的手术台，在麻醉的作用下美美睡了过去……
结果呢？手术那是相当成功，可是麻醉失败了，他爸再也没能醒过来。
于是，这个大富之家只剩下了母子二人，小健他妈觉得这都是钱害的，就把小健加倍地严加看管起来，要什么给买什么，但就是不让他碰钱。小健兜里从来没超过一千元。
那时候小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已经在家里闲呆了两年。他妈说考不上没关系，天天能看见儿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踏实的事情。
小健也没找工作，他比任何人都不用工作。
更搞笑的是小健这倒霉孩子图方便，经常把他们家的那辆奥迪A8L停在小区物业公司门口，停在物业公司外聘的总经理的车边上，而总经理的车是捷达……
于是，小健很快失去了保安的工作。
4
小健他妈每天晚上在棋牌室里“值班”到十二点，跟邻居搓麻时她经常说，这辈子自己所剩唯一的愿望就是抱上孙子，可这又与她不离小健的左右自相矛盾，小健总不能在她眼皮底下谈恋爱吧？这不科学。
更要命的是，小健在个人感情方面开窍很晚或者根本没开窍呢，高中毕业前别说早恋了，连单相思都没有过。
他从小到大只喜欢车，各种各样的车，高考完了马上就去考了驾驶本儿。他们家除了那辆A8L外，还有一辆沃尔沃S90。他爸死了以后，两辆车就都归他开了。
“失业”以后，小健喜欢开车在街上转。其实开车也有危险，但是第一他从不往远了去，在北京市里甭管多好的车也开不起来。第二他家那两辆车的安全系数高啊！别的车都躲得远远地不敢蹭上，所以他妈还是相当放心的。
又过了一阵儿，小健突然声称找到事由了。
原来是有一天晚上，他从外面玩回来，到黄叔的超市买烟，一出来就看见个拖着行李箱的大哥在小区门口转腰子，看他上车就着急地问他：“师傅，去不去南苑机场？”
小健反正也没事，加上从我们小区到南苑机场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而且这个点儿他妈也去棋牌室上班了。
所以小健很帅气地一招手，说：“走——”
那天小健开的是奥迪，车一启动，赶飞机的那傻哥们儿就发现自己黑灯瞎火地上错了车。
“你这车是A6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小健。
“不是，这是A8L。”
“还有L呐？”乘客咕哝了一句，惴惴不安地到了目的地，他往小健手里塞了张一百的，还挺大方地说：“兄弟，别找了！”然后就慌不择路地下车跑了。
小健却拿着这一百块钱乐了。
第二天，他跟他妈要钱去木樨园买了两部大屏手机，加上自己原来的那部，分别安了滴滴、快的和优步。那时候这三家还打得跟热窑似的，还没有合体变成超级赛亚人。
小健大张旗鼓地要当自运营驾驶员了！
可是不出所料，他的职业之路全都被他“叔”老企业黄言中了：“你跟这儿捣什么乱啊？谁敢坐你的车！”
无论小健是开奥迪还是沃尔沃，都是在小区门口趴活的车里生意最不好的那个。真是，谁敢坐他的车啊！一辆两百万，一辆八十万，换你你坐吗？
小健很沮丧，坚持了一个月后终于屈服了，说他屈服并不是不干了，而只是认同了黄叔的话，然后去买了辆5万的比亚迪。
于是小健的生意很快就红火起来，他从不抢远处的单，只穿梭在我们小区和一东一北的两个地铁站之间，下午“上班”，午夜“下班”，乐此不疲。
5
今天，黄叔正要打烊，小健冲进了他店里，往收款台上拍了几张百元钞票：“叔，给我拿条芙蓉王。”
黄叔一边从柜台底下往外掏烟一边笑着说：“小子，好烟我可不保真啊！”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小健这就是在变相“行贿”。
“没事，就当我今天没拉活，一会儿大排档，还是我请！”小健说着趴在柜台上，歪着头望黄叔，几乎是撒着娇说，“叔，您帮我查了吗？”
“查——啦——”黄叔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伸手从柜台下淘出一个用单面纸订的小本，戴上老花镜，慢慢念：“五区五号楼一单元对吧？一共六层，每层两户，一共十一家。因为三层301和302是一家，从阳台打通了。有两家是租房的，其他都是自己家住。包括孩子企业信息和上了岁数的，一共住了35个人，没有你说的那个……”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你看见也没用，我早跟你说没有！”
“可我真看见了！”
“你知道我这些资料怎么来的吗？”黄叔摘下眼镜，把小本拍得“啪啪”响，“我请物业保安喝啤酒，让那小子挨门挨户去五号楼问的，就说是安全检查！然后还让居委会的于会计查了那个单元的住户登记资料，我这可都是顶着雷的！”
小健把小本儿拿起来看，那上面写着每一户的人口数和家庭结构，从101到602。有小家庭一家三口的，有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的，有和父母同住一家五口或六口的，还有一个单亲家庭只住了母子俩的……总结下来，没有独居的也没有夫妻两口的，这就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
小健把小本儿放下，慢慢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又简单地操作了几下，然后把手机举到黄叔面前，问：“那您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晚上刚拍的！”
“嘿，你还学会偷拍了！”黄叔一边说着一边就着小健的手看，他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然后接过手机，自己拿着又看了两遍，脱口而出：“嘿！真是见鬼了！”
在屏幕的画面上，是一名一身白裙的长发女子的背影，穿着很高的高跟鞋，背着个精致的小包，手中拎着个纸袋，袅袅婷婷地走进标有一单元字样的楼门，消失在门里的黑影中。然后画面剧烈晃动，显示出拍摄者跑到楼的一侧，然后出现了楼牌号：佳境花园五区五号楼。
6
一个月前，小健拉了个“活儿”，用他的话说那是一个“绝世大美女”。
美女是11点多在地铁用软件叫的车，小健正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玩游戏，看到软件显示是去佳境花园小区，他赶紧把这一单抢了下来，那天的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他就想顺道“下班”。
美女坐在后座上，一路没话，小健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人家姑娘好几次，可能就动了心。所以情窦初开和一见钟情这种事必须得分跟谁，说不定小健十年前碰上这个姑娘也能提前“开窍”呢！
他给自己打了一路的气，等姑娘在五区五号楼下车时，他把自己的印刷精美的叫车卡片递给她好几张，说自己也住在这个小区里，让姑娘以后用车直接叫他，别用打车软件了。
天黑，姑娘也没仔细看就把卡片收了起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进了一单元。
那天小健就睡不着了，二十三岁的他终于有了心事，他有了自己的女神。
从那天起，小健又把比亚迪换回了奥迪，可是姑娘一次也没叫过他的车。熬了几天后，他等黄叔打烊后拉他去喝酒，然后磨磨唧唧地就把这事儿说了。
小区百事通黄叔拍着胸脯说一定帮这个忙，他把这事儿想得挺容易，一个单元才几家啊！但万没想到难度还挺大，这不，就差去找片警帮忙了，也没查到这个姑娘到底是哪家的。
“不是，我问你啊！你知道人家姑娘是哪家的以后，你想干吗呀？”在又一次喝酒时，黄叔大着舌头问小健，“你是想明闯啊还是跟踪啊？”
“不想干吗啊！知道她是哪家的我就踏实了，我可以每天送她去地铁呀，然后每天接她行不行？”
“行啊！我没意见！可是然后呢？”
“然后再说然后呗！想不了那么远。”
“你怎么知道人查询家没结婚？就你那眼力，你分得出来人家已婚未婚吗？”
“肯定没结婚！您别吓唬我！”小健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脸都白了。
后来小健死心了，知道姑娘不会叫他的车，于是又开回比亚迪，天天晚上在地铁站等。今天终于等到了，姑娘可能都没认出他来，仍然坐在后座不说话。
小健激动得心怦怦乱跳，别说搭话了，连呼吸都困难了，只恨为什么道这么近。等姑娘道了谢，下了车，再一次走向五号楼一单元时，小健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拍下视频，拿着去找了黄叔。
7
“不对！我发现不对的地方了！”黄叔又看了一遍视频，突然大声说。
“哪儿不对啊！您别一惊一乍的。”
“咱们小区的楼里的楼道灯都是声控的！她进了楼怎么灯没亮呢？”
“哟，真的……对了，说不定人家脚轻！”
“不可能，你当人家是练轻功的？如果她是住一层，为什么101和102的灯都没亮？谁晚上回家不开灯？碰着怎么办？”
“我操！真的！那她——”小健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毕竟念得书少，很难冷静和科学地看待“超自然现象”。
黄叔又想了想，突然双掌相击拍了一下，从柜台里拿出他平时用的手电筒，又从货柜上拿了个“探照灯”让小健拿着，关门上锁，爷儿俩去探险。
在路上黄叔对小健说：“我听物业打扫卫生的说过一句，说有人住在地下室，我当时没在意。”
“不可能不可能！她打扮得那么漂亮，而且一身名牌，怎么可能住地下室？”老黄的这句话好像侮辱了小健的女神，他着急地分辨。小健拥有强大的对真假名牌的辨识能力，这得益于他妈妈的熏陶。
“没什么不可能的，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就出现了故事开始的一幕。
8
B2的走廊里出现了两个圆形的黄色手电筒光斑，这里的霉味更重了。
一个光斑在上下左右地快速地移动，因为潮湿而斑驳的墙壁在光斑中一闪而过，可是另一个光斑闪了几下就熄灭了。
小健拍了几下手里的“探照灯”，埋怨黄叔：“您看您，老卖这些假冒伪劣产品。”
“放屁！那是没电了！一直放在架子上，打进货来就没充过电！”
二人无话，继续往深处走，这里的地上散落着不少当初的建筑垃圾，似乎在楼建成以后就从来没有人来过。
“这里不可能住人呀！咱们走吧！”小健说，他的声音已经压得不能再低，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他的胆子是真小。
“咦？你看那是什么东西？”黄叔用手电指着前面不远处。
这时，他们已经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里。在黄叔的手电筒照射之下，在这个空间的靠墙位置有一个平台，大小像一张小床，上面有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盖着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
两个人走过去，小健直往黄叔背后躲。黄叔把手电交给他拿着，然后慢慢地掀开了布的一角……
“妈呀！”小健一声惨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然后他捡起扔在地上的手电筒，连滚带爬地跑了，非常不仗义地把黄叔扔在了后面的无边黑暗里。
刚才他分明看见从那块布下面露出了一个人的两根腿骨，纤细、笔直、惨白！
9
那天夜里，我们小区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先是来了两辆警车，警灯把我给闪醒了，因为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小区大门。我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呀——赶紧穿上衣服跑出去看热闹。
眼看着女孩进楼，门卫却说小区没这人，跟踪她后我连夜报警。
我跟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来到五号楼前的时候，一名警察已经把黄叔从地下室里搀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问他：“用不用给您叫救护车？”
黄叔摆摆手拒绝了，他一瘸一拐地来到坐在地上的小健面前，用那条好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冲他吼：“把你妈叫来！咱们得好好说说这事！你这孩子是怎么教育的？”小健捂着头一动不动。
后面跟着的是另一个警察，抱着用一块布裹着的一堆东西，像是嫌脏，举得远远的。他来到小健身边，把黄言那堆东西“哗啦”全扔到他的身边。
小健惨叫一声跳了开去，我们这些吃瓜群众赶紧围上去看，原来那是一堆穿电线的PVC管，又白又直又细，还有些红色、蓝色的电线缠绕在上面，就像血管。
我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问黄叔，你们知道，我们爷俩也挺熟的。
黄叔义愤填膺地给我讲了全部过程，此时，他控诉的小健在被警察做笔录，他是报警人，他报警说发现了一堆白骨骷髅。
这时候，社区主任老宋骑着电动车赶到了，他住在其他小区里。
他先跟警察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黄叔拉得远远地，低声问他什么。
我开始时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但没过一会儿，黄叔突然把老宋的领子揪起来，两个人吵起来了。
我赶紧跑过去，听到黄叔说：“老宋！咱哥俩平时可不错，你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你这不是往我脸上抹屎吗？”
老宋握着黄叔的拳头，争辩着：“不是就不是呗！没有就没有呗！又不是我说的，是警察让我问你的！”
很快，两个人就被我们劝开了。
几天以后，小健请黄叔喝酒赔罪，也叫上了我。我问黄叔那天老宋到底说什么了？他还义愤填膺呢，说老宋居然问他是不是跟小健两个人去地下室里鬼混去了！
当然我相信老宋是非常有资历和有水平的社区干部，说话不可能这么直白，但大概意思应该差不多吧。
人家警察怀疑得也不过分，谁大半夜的没事儿去那种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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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小健，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警察说了。几位阿Sir商量了一下，拿着警用照明灯又去了一次地下室，这次好半天也没上来。
小健妈和黄叔家的阿姨都来了，加上小健，一起给他揉腿。刚才小健独自逃跑的时候，黄叔两眼一摸黑，他也不敢呆在那里，到处乱撞，把膝盖给磕了。
警察再上来的时候，带上来十几个人，都很年轻，女的都穿着睡衣，男的都是短裤背心。警察让他们蹲成一排，挨个儿问话企业信息和做笔录。围查询观人群指着他们议论纷纷，每个人都狼狈至极。
黄叔也只见过小健的女神的背影，但我们看着小健盯着一个蹲在地上的姑娘眼睛都直了。黑灯瞎火的，那姑娘自始至终低着头，谁也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很快就真相大白了，是物业公司的经理私自把严禁住人的小区人防工事出租了。人防工事是一间一间的房间，安上门后正好可以住人。因为没有成本，所以租金也非常便宜。
B1地下车库的一半和B2都是人防工事，但出租的只是B1的，B2的还在改建中，正在铺设电线，也就是小健看到的那堆“白骨”。
第二天……噢不，已经是当天了，区里人防办公室和街道办事处的领导都来了，开了现场办公会，抓了个现行，开除了物业公司的经理。对了，就是以前把小健从保安的岗位上挤兑走的那位，小健也算是报了仇。
最冤的是租地下室的那些年轻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租金也没了，押金也没了，就这么被轰走了。
小健失魂落魄地在搬家的人群里找，当他发现自己的女神时，那姑娘已经上了一辆车驶走了。等他再回家开自己的车出去追的时候，哪里还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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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特别想给这个故事编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本来也编好了一个：
那姑娘是一名北漂的幼教老师，拆二代小健拔了根毛给她开了间幼教中心，然后两个人终成眷属，小健妈也如愿抱上了孙子。
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在小健仍然经常去地铁站趴活，盼望着有一天和女神重逢。（原标题：《佳境花园：白骨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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