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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必要不出门”成生活准则!斯里兰卡危机加剧,燃料储备告急

文/关珺冉

编辑/漆菲

燃烧肉桂木产生的浓烟,从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的一个教堂屋顶冒出。五香米饭和鸡肉咖喱正在大锅里煮炖。

这是经济危机以来的一个普通清晨,当地志愿者正在为饥肠辘辘的人准备餐食。在这里,没有人谈论政府与外债,而是想办法帮助自己的同胞。

此刻,全世界都在等待斯里兰卡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谈判的结果。IMF刚派出一个小组,于6月20日-30日访问科伦坡,就可能向斯里兰卡提供贷款的计划进行会谈。

近一段时间,因为外汇不足,斯里兰卡政府已经没有能力去购买包括食品、燃料和药品在内的进口商品。眼下,该国距离燃料耗尽更是指日可待。斯里兰卡电力和能源部长坎查纳·维杰塞克拉上周宣称,该国燃料储备仅够维持约5天。

在抓住“救命稻草”之前,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南亚岛国决定让国家“静止”。从6月20日起,斯里兰卡政府要求关闭所有学校,暂停所有非必要的政府业务,用减少出行的方式节约燃料库存。

从6月20日起,斯里兰卡政府要求关闭所有学校。

中国人孙鹏(化名)已经在科伦坡生活了14年,在他的记忆里,眼下的形势比斯里兰卡内战(1983-2009)时还要严峻。他告诉《凤凰周刊》:“几个月前,斯里兰卡的经济危机只是展露苗头。眼下危机已经全面深化,影响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非必要不出门”成生活准则

6月20日一早,孙鹏来到科伦坡政府大楼东侧的某处加油站给汽车加油。同一个加油站内,小汽车、公汽和嘟嘟车(三轮出租车)排起2.5公里的长龙,让整条街陷入瘫痪。

小汽车、公汽和嘟嘟车(三轮出租车)排起车龙,让整条街陷入瘫痪。

孙鹏预计要排上六七个小时,他无奈地表示,“黑市的汽油价格疯涨了三四倍。我们全家都需要用车,只好来排队加油,至少得加满能开一周的量。”四个月前,加一升汽油只需137卢比(约合2.5元人民币),如今是420卢比(约合7.8元人民币)。

队伍的最前面,是已经排了一宿的嘟嘟车大军。黑色顶棚下,蓝、绿、红不同颜色的嘟嘟车排成一溜,司机们早就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夜。他们正焦急等待着加满油后开工载客。

队伍的最前面,是已经排了一宿的嘟嘟车大军。(采访者供图)

为了缓解排队压力,斯里兰卡于6月11日发布了一个燃料信息管理系统,公众登录后可按位置、加油站和燃料类型查询加油站信息。不过,《凤凰周刊》多次尝试登录该网站,页面却始终显示“暂时离线,恢复运营后将进行通知”的信息。

政府还决定为车辆引入燃料配额制度。“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加油站登记消费者信息,向他们保证每周的配额,直到我们的财务状况得到缓解。”斯里兰卡能源部长维杰塞克拉如此解释。

在孙鹏排队的时候,一直有志愿者为等候的人们分发面包和奶茶。“斯里兰卡是佛教圣地。危机之下,普通人之间的互助越来越多。”孙鹏直言,最近他的越南邻居开始在公寓前摆摊分发食物。“我也计划敞开车库,(和邻居)一起为有需要的人们提供帮助。”

斯里兰卡著名板球运动员罗山·马哈那马在科伦坡的加油站为人们分发茶和面包。

对于更多当地人来说,“非必要不出门”成了眼下的生活准则。

37岁的特伦斯(Terence)在斯里兰卡法学院进修法律专业。早在4月25日,学校便发布通知:“从即日起,所有课程改为网络授课。”

虽然学校并未说是“为了节省燃料而改为网课”,但对特伦斯来说,每天从距离科伦坡30公里的帕纳杜拉镇(Panadura)来学校上课,路上至少要开车一小时,已经承担不起昂贵的油费。

“现在最大的变化是,在家的时间明显多了。”特伦斯告诉《凤凰周刊》,“我平时都步行去超市,因为附近的公汽每隔半个多小时才来一辆。我也会减少普通出行,因为担心车在路上没油。现在最常去的地方是健身房,因为从家里步行只需15分钟。”

已有12万人前往海外务工

为了生计,更多斯里兰卡年轻人选择背井离乡,去海外寻找工作机会。如今在科伦坡,除了加油站,能在烈日下出现排队盛况的地方就是斯里兰卡移民局了。

斯里兰卡民众在移民局等待领取护照。

近一个月,特伦斯多次向记者询问:“是否有前往中国饭店工作的机会,我的朋友想去中国打工。”据他说,周围的朋友已经陆续离开斯里兰卡。“一个朋友三个月前就前往罗马尼亚当建筑工人,另一个朋友决定去澳大利亚的医院当护士。”

几天前,孙鹏的一位中国朋友刚刚拿到前往美国探亲的签证。美国驻斯里兰卡使馆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她:“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父亲病危,一般只能提前在网上预约,大概要等半年才能获得面签机会。”

斯里兰卡外国就业局(SLBFE)6月3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以来,约有12万人离开斯里兰卡去海外务工。这一数字相当于2021年全年的总和。

据SLBFE国际部事务经理Mangala Randeniya介绍,“我们收到最多的海外工作申请是前往中东国家。过去,我们只能满足其中50%的申请。当下,我们会批准至少75%的申请。政府十分鼓励技术人员到国外赚外汇带回国。”

斯里兰卡政府甚至鼓励本国公务员出国工作——他们因此可最多获得长达5年的无薪假期,并且不会影响公务员的年资和养老金。

据全球知名债券评级机构穆迪公司认定,斯里兰卡央行已错过5月15日偿还126亿美元外债的最后期限。这让该国成为21世纪全球首个主权债务违约国。上一次被穆迪认定的主权债务违约国还是1999年的巴基斯坦

有分析认为,这个国家曾依靠大举借债实现了一段时间的经济繁荣,掩盖了背后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新冠疫情的影响叠加俄乌战事的冲击,成为违约的直接导火索。

“如今,连找100万美元(对我们来说)都是一项挑战。”5月16日的全国电视讲话中,总理兼财政部长维克勒马辛哈直言不讳地告诉民众。

当下,斯里兰卡经济极不稳定,预计今年预算赤字将达到2.4万亿卢比,这一数值相当于GDP的13%。不仅如此,目前的外汇储备也处于极低状态——可用外汇储备不足5000万美元,而外债却高达510亿美元。外界因此认为,本轮经济危机将持续至少两年。

虽然朋友们纷纷离开,特伦斯仍选择留在国内。就读法律专业的他坚信,可以通过议会和宪法推翻现政府,改变国家的未来。

今年4月初以来,特伦斯多次加入到反政府示威游行的队伍中,要求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辞职。最近一次大型示威活动是6月20日,当晚由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来访,警察驱散了聚集在财政部门口的人,并逮捕了21名抗议者。

6月20日晚,警察驱散了聚集在财政部门口的人,并逮捕了21名抗议者。

此前,已有不少抗议者前往市中心的加勒菲斯绿长廊,在那里安营扎寨,挡住总统办公室的入口。他们喊出“让戈塔巴雅回家”的口号,希望结束拉贾帕克萨家族的政治王朝——该家族成员已统治斯里兰卡长达近12年。抗议海报上,总统及家人的头像被涂满红漆。

5月9日,当总统府外再度爆发流血冲突后,时任总理,也是总统戈塔巴雅的哥哥马欣达·拉贾帕克萨宣布辞职,由反对党领袖维克勒马辛哈接任。

斯里兰卡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

不过据路透社报道,维克勒马辛哈的任命至今未能平息民众因为经济现状对政府的愤怒。尽管维克勒马辛哈系反对党统一国民党党首,一些人仍称其为拉贾帕克萨家族的“走狗”,并抨击其任命的四名部长全部来自执政党。

面对压力,戈塔巴雅依然坚称“不会辞职”,并说,“我不能作为一个失败的总统离开。我的任期是5年。我不会谋求连任”。

抗议者的最终诉求不仅是让总统下台,更是要将他送上法庭。6月21日,特伦斯等来一个好消息:斯里兰卡内阁已批准旨在削减总统权力的宪法改革。内阁发言人班杜拉·古纳瓦德纳说,该修正案将被送交给法律起草人和总检察长,以便对其是否符合宪法提出意见。

斯里兰卡学生在科伦坡游行时高喊口号,要求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辞职。

危机或将在南亚地区蔓延?

被逼到绝境的斯里兰卡,不得不再次向世界求助。

“我们期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巴黎俱乐部(为债务国和债权国提供债务服务的非官方机构)和伦敦俱乐部(由商业银行组成的债权人非正式组织)的援助。”斯里兰卡议会议长马欣达·亚帕·阿贝瓦德纳一口气点出若干机构的名字。

巨大经济压力下,斯里兰卡宣布暂停偿还外债。斯里兰卡政府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4月底,斯里兰卡共欠外债高达350亿美元,其中欠中国的债务占到10%。此前有外媒披露,斯里兰卡无法使用中国承诺的15亿美元的信贷额度,中方也尚未答复斯里兰卡提出的10亿美元贷款申请。

或许因此,总统戈塔巴雅在最近一次采访中声称:“中国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关心斯里兰卡了,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东南亚和非洲国家。”

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回应道:“包括南亚国家在内的周边国家是中国外交的首要,中国对巩固与发展同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高度重视、尽心竭力。”

赵立坚称,过去一段时间以来,中方宣布向斯里兰卡提供5亿元人民币的紧急人道主义援助,首批药品已运抵斯里兰卡,首批大米也已启运。中方还通过政府、地方、友好组织等多种渠道,向斯社会各界提供多批次、多元化、惠民生的救助。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许利平向《凤凰周刊》评价说,斯里兰卡是中国“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合作伙伴,我们需要和斯方保持密切沟通。“但如何解决债务是一个科学且可持续的问题。如果把所有包袱丢给某一方,并不是解决债务问题的科学态度。”

对斯里兰卡政府来说,他们渴望找到一个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譬如让IMF的访问与债务重组谈判一并进行,直接与IMF达成员工级别的协议,从而帮助该国启动“过渡性融资工作”。

斯里兰卡政府寄希望于与IMF尽快达成协议。

然而,咨询机构Tellimer的高级经济学家帕特里克·柯兰(PatrickCurran)认为,“重组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即使是进入员工层面的协议,最终的项目批准也取决于官方债权人,得看它们是否愿意提供足够的债务减免。”

为了让国内炼油厂重启,斯里兰卡还于5月底接收了一批来自俄罗斯的石油。在美欧等国对俄罗斯实施严厉制裁的背景下,斯里兰卡仍在与俄罗斯商谈获取原油、煤炭、柴油和汽油的途径。有经济分析师提醒说:“斯里兰卡不应与俄罗斯达成协议,因为这恐怕很快会受到欧洲禁运的影响。”

2022年5月23日,印度向斯里兰卡运送的4万吨汽油抵达科伦坡。

在援助问题上,眼下最活跃的当数由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和印度组成的四国集团。维克勒马辛哈也积极回应了“由印度、日本牵头,上述四国共同成立一个外国援助财团援助斯里兰卡”的提议。

澳大利亚承诺提供250万美元用于加强斯里兰卡的粮食安全;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表态“提供援助”后,美国派出一个工作小组访问斯里兰卡;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则提出,要和印度共同援助斯里兰卡。

“以四国集团的方式进行援助,增加了以地缘政治为目的的援助色彩。”许利平对此批评道,“四国集团可谓是一个‘对抗中国’的小集团。以此开展针对另一个国家的援助,本身是存疑的。有条件和目的的援助并非是一种纯粹的援助,反而会让被援助对象沦为地缘政治工具。”

另有分析认为,这给了想要发挥地区影响力的印度一个“抗衡中国”的机会。维克勒马辛哈也承认,“印度确实正在帮助斯里兰卡应对经济危机,我们也关注到不同的援助使斯里兰卡处于地缘政治的中心。”

斯里兰卡脆弱的经济、无能的决策以及不佳的国运,似乎正在该地区不断复制。

巴基斯坦正面临亚洲国家中最快的通货膨胀,外汇储备不断减少。据悉,巴基斯坦的外汇储备从今年2月的约160亿美元下降到6月第一周的不到100亿美元,仅供支付不足两个月的物资进口费用。

尼泊尔的经济困境则可以追溯到2015年的加德满都地震。震后该国花费了巨资进行重建,部分资金来自外部借款。新冠疫情导致尼泊尔的旅游业和海外汇款大幅下降。不难想象,进口食品和燃料的持续高价或让该国迎来与斯里兰卡类似的局面。

不过,许利平指出,就此认为斯里兰卡危机正向南亚国家蔓延为时尚早。“南亚国家发展路径存在很大差异。当下,斯里兰卡的危机仍被看做是新冠疫情冲击下激发的多重危机。而无论是支柱产业还是经济体量,巴基斯坦、尼泊尔都与斯里兰卡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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