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发仔
初春时节，料峭寒意中有暖气回阳，天色也清朗了许多。几个朋友来了兴致，相约去青城后山踏青。
青城后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逶迤的山岭，并不巍峨，却也林木森茂，层层叠叠，在水雾流岚中有女子娇柔之美。进入山路，跨过清溪桥，小车在山间蛇行。两侧杂树繁多，参差错落，老绿之下左右拐转，有柳暗花明的妙趣。
青城后山空气清润，清流与草木疏密交错，是很多城里人的休闲度假之所。故而，洼地山腰间多民宿，或别墅规格，青瓦白墙，亭台阁榭，有旧时富贵人家的资调；或农家小院趣味，院子里花木草果点缀，周边菜地青葱。
春节气息犹在，家家门上贴上春联，廊檐下大红灯笼高挂，就连屋前的观赏树木上也缀上了小灯笼，在深深浅浅的枝叶间如同山花点点，平添诸多喜色。
盘山行走数公里，青城后山山门赫然在目。山门巍然而立，重檐歇山牌坊式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上有游龙数只，三层檐三道门，古旧而厚重。后山多湿气，历经风雨，原本艳丽多彩的山门有些泛旧，但“青城后山”几个古隶金字倒是精神不减，沉稳悠然。
一行人在山间随意行走，抬头望，满目灰色调，天空是灰白的，远山也是天青色的，有云雾缠绕，更显绰约的层次感。后山林木密集，植被杂多，是一处天然的生态氧吧，其间多四季常青灌木，间或有修竹劲松。不过，后山春色来得迟钝了些，小路边、近处山坡上，一些落叶树仍旧一副苦冬之色，光秃秃的树枝举在半空，如同僵硬的骨架。
有小溪自密林泻出，击起一片飞白。水缓处，泉水清澈，水底碎石如温玉，纹路清晰。临岸而立，有冰凉清爽的水汽扑面而来。与枯枝般的树木表现不同，水岸周边翠竹楚楚，杂树枝繁叶茂，一身青葱的精神绿。也许，早春的青城后山并不张扬，无声处胜有声，只是一点点孕育，一点点铺开，让春光春色道法自然。
徒步上山，一路阒静。林子里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回声嘹亮，更觉山空。枝叶掩映处有人家，青瓦木廊，菜畦篱笆，周围并无杂乱弃物，出乎意料的干净。空气也是干净的，澄明透亮，肺腑在翕张之间能感受到山野的脉动。
草色遥看近却无，那是画中的虚幻。后山稍显苍黄的草色中，远看是不见春色的。脚下的浅草，才吐露出微微新色。野艾蒿是春天里的乐天派，寸余个头，一小丛一小丛，打开的叶片交错如精工的剪纸。婆婆纳是另一种姿态，细小的茎部匍匐在地，擎着对生的蓝叶，柔媚得如同一位托腮嘻笑的女孩儿。辣子草、繁缕也吆三喝五出来了，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风貌。
在这深山中，春色终究是藏不住的，全从地下冒出头来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也许气候条件变化了，深山的桃花、梅花并不比外面晚。在枯藤缠绕的灌木丛中，一株梅花树脱颖而出，没有虬枝老节，纤细的枝条高高举起，果断而干脆。叶子还没长出来，枝头已经缀满了梨花白。山间的梅花应了时令气节，并不浓妆艳抹，只淡淡地打开细小的花朵，在全无花意的天然林间，不及绿叶相衬，自顾自地向新年的早春做了最坦诚的表白。
桃花也是开了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尤喜与人亲近，总在人境处妖娆。在一条通往人家的小径旁，一株桃花桩长出诸多新枝，青绿色的枝条上，有殷红的桃花渐次绽放，艳如红唇；有的打着骨朵儿，犹抱琵琶半遮面，娇羞如邻家小女。花不多，有几树梅花桃花，足见山间早春的诚意。
申时许，太阳出来了，通透而亮堂，山岭仿佛披了一层釉。下得山来，在一处院坝中歇息，有热气从体内漫出。于是慌忙解衣透气，不料山风微起，林子里的阴凉直逼毛囊，令人陡地收敛动作。
青城后山的早春，就是如此不经意，不刻意，一切都那么散淡和淳朴。
【“浣花溪”文学栏目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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