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投资》张浩程 刘逸伦
拼多多保健食品销售屡受质疑，电商平台监管未到位或为重要原因之一。
今年上半年，市场监管总局、中央宣传部等七部门印发《保健食品行业专项清理整治行动方案（2020—2021年）》（以下简称《方案》），表示将严厉查处利用网络、会议营销、广播电视、电话营销等方式欺诈销售保健食品的行为。
记者注意到，不少用户在各大投诉平台上投诉称，拼多多平台上保健食品的销售疑存虚假宣传、违规销售等多种问题。诸多投诉背后，暴露出拼多多作为电商平台或存对入驻商家资质审核失责等风控漏洞。
对此，记者就相关问题致函拼多多公司，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保健食品销售面面观
12月8日，用户杨森（化名）打算在拼多多平台上选购一些保健食品，最终发现了一款名为“泰国精戈能量咖啡”的产品，该产品宣传具有提神健体保健功能。但杨森在购买前注意到该产品详情页存在“是否为特殊用途化妆品”字样，据《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及实施细则，我国化妆品分为普通化妆品和特殊用途化妆品两类，国家对特殊化妆品实行注册管理，对普通化妆品实行备案管理。因此，电商平台要求销售化妆品需注明“是否为特殊用途化妆品”以进行区分。
*泰国精戈能量咖啡产品页面
而在“泰国精戈能量咖啡”产品详情页对“是否为特殊化妆品”作了解释，这意味着，该商家是以化妆品类目对“泰国精戈能量咖啡”这一产品进行上架。
*泰国精戈能量咖啡产品详情页面截图
对此，拼多多客服表示：“该产品（能量咖啡）为护肤品，属于化妆品这一大分类”。但饮用咖啡怎么就成了化妆品？根据店铺宣传页面介绍，“泰国精戈能量咖啡”是美国原装进口能量咖啡。宣传页显示，该产品有效成分为进口阿拉比卡咖啡豆、小花山奈提取物，枸杞提取物等。所以泰国精戈能量咖啡本质上是一款咖啡，属食品类。
对于记者的质疑，该店铺客服表示：“这些产品都是具有食品批号的，是经过国家允许才能售卖，是属于男士保健用品”。问及产品详情提及“特殊用途化妆品”一词，店铺客服并未回应。
据了解，商家在拼多多中售卖食品大类，需上传食品经营（流通）许可证和营业执照；销售保健食品，需要的资质则为经营项目含“保健食品”类目的食品经营（流通）许可证和营业执照。
后续调查发现，上述店家不仅没有经营执照，且没有食品、保健食品备案。就店铺未有经营执照即上线售卖产品，拼多多客服回应称，平台分为个人店和商户店，其中个人店仅需提供身份证正反面即可经营，且个人店销售化妆品更无需上传营业执照。
北京盈科（杭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方超强律师表示：“除了《电子商务法》第十条规定的，个人销售自产农副产品、家庭手工业产品，个人利用自己的技能从事依法无须取得许可的便民劳务活动和零星小额交易活动，这几种情形可以不（商事）登记以外，其他经营主体都需要商事登记，也就是需要经营执照”。
对此，拼多多平台客服称：“店铺在通过审核后，商家可以自行在后台上传相关资质检验报告。但平台对商家所售产品的资质不做要求，商家可自行选择上传产品的资质检验报告”。
上述店铺的客服人员坦言，“泰国精戈能量咖啡”是属于男士保健用品，但由于资质缺乏，该店铺将保健食品归入化妆品类目上线的形式规避监管”。
在产品介绍的详情页面还可以看到，该产品具有“补肾强精”功能。而中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在先前针对“食品具有补肾壮阳功效”的案例明确表示：“按（补肾壮阳）这种宣传显然是违反了现有的有关的法律法规，一方面明显地构成虚假夸大的宣传，第二方面也涉嫌违反现有广告法的有关规定”。
此外，记者还注意到平台上保健食品的销售还存在商品批准文号与商品不对应、违反广告审查办法等情况。
平台上有一款为养生堂天然维生素E的产品，产品详情页面显示此商品的批准文号为国食健字G20151025。记者查询国家保健食品备案发现，批准文号G20151025对应的产品名称为养生堂牌B族维生素片，而非产品页面所示天然维生素E软胶囊。
*养生堂天然维生素E产品详情页面
*国食健字G20151025备案页面
平台上还存在部分商家宣称产品无效退款、付邮试用、暗示天然成分等情况。《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广告审查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一条明确规定，保健食品广告不得包含以下情况：（五）含有“安全”、“安全无毒副作用”、“毒副作用小”；明示或者暗示成分为“天然”，因而安全性有保证等内容。（六）含有“热销、抢购、试用”、“家庭必备、免费治疗、免费赠送”等诱导性内容，“评比、排序、推荐、指定、选用、获奖”等综合性评价内容，“无效退款、保险公司保险”等保证性内容，怂恿消费者任意、过量使用药品、保健食品和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的内容。
*拼多多商品截图
平台监管机制值得商榷
官网显示，拼多多平台创办于2015年4月，核心模式为社交拼团，主打百亿补贴、农货上行、产地好货等，旗下个人店及普通店的经营类目有普通商品、虚拟商品、医药健康三大类。
记者注意到，拼多多平台保健食品投诉多发。如以“拼多多保健食品”这一关键词在黑猫投诉上进行搜索，目前已有114条相关投诉。
在拼多多平台中，具有完备售卖保健食品资质的商家吴数（化名）向记者表示，其屡受不正规商家不正当竞争困扰，同款商品在其店内零售价需要400多元，而无资质商家仅需100多元，价格相差三倍有余。对此，吴数多次向拼多多平台投诉商家违规售卖保健食品乱象，但平台均未处理。
吴数向《中国科技投资》记者表示：“拼多多平台上很多售卖保健食品的商家都没有取得（售卖保健食品的）相关资质，并且商家上传商品时拼多多后台是可以看到的。如果商品可以售卖，就代表平台是允许的。”
保健食品作为国家有明确销售限制的产品，在2019年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发文明确表示：“集中整治平台主体审核不严等问题，督促、检查平台落实基本义务。严格检查平台经营者落实主体审核和信息公示义务情况。重点关注平台经营者对平台内经营者主体身份和经营许可信息的入驻核验和定期更新义务落实情况，尤其是对销售食品、保健食品等关系消费者生命健康的商品(服务)的平台内经营者资质资格审核情况。”
对于拼多多对保健食品商家资质审核的问题，北京盈科（杭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方超强律师向记者表示：“首先，对于保健食品在电商渠道上销售，最基本的就是要有食品销售的相关许可证。在这一点上，电商平台对平台内经营者的经营资质，有事前审核的义务。”
方超强律师还表示：“关于在网络平台内的违规销售行为，应当从多个维度去看。第一种情况是，平台内经营者销售的是不符合食品安全要求的食品，作为电商平台，如若对这类商家的销售资质没有做到事前审核义务的，需要依法承担相应的补充责任；另一种情况就是，在平台已经尽到销售资质审核的前提下，如若出现平台内经营者销售不符合食品安全要求食品的情况，要判断平台是否对此‘应知或明知’，如果平台明知或应当知道存在此类情况而不采取措施，平台需要跟销售商家承担连带责任”。
上海财经大学电子商务研究所执行所长崔丽丽表示，平台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可能存在失责情况，她认为：“一般消费者纠纷，基本都是后置管理，也就是消费者投诉，平台处理。平台对这些被投诉商家肯定要采取相应的措施，比如协助提供相关信息，关停店铺/账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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