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侃如
亚美尼亚共和国发行的帕拉江诺夫诞辰七十五周年纪念邮票,小型张上将他的姓氏按他自己的错误还原,拼成了“帕拉江尼扬”,而非他家实际上的“帕拉江尼扬茨”。
亚历山大杜甫仁科
尤里伊里延科
《被遗忘祖先的阴影》乌克兰文海报
《被遗忘祖先的阴影》中,伊凡婚礼的截图;要注意的是“诗电影“并不注重反映真实民俗,真正的古楚尔婚礼中,是不会往新婚夫妇颈上加轭的。
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石榴的颜色》俄企文海报
帕拉江诺夫剧本集《七个幻象》
位于第比利斯老城圣乔治亚美尼亚教堂北墙下的萨亚特诺瓦墓,这里也就是多数学者认可的1795年诗人遇难地。
《石榴的颜色》剧照。列文亚伯拉罕米扬临时扮演的角色,右侧(图片中部)的手杖可能就是真文物。
帕拉江诺夫故居博物馆内,《石榴的颜色》中出现过的窗框、骷髅、螺壳三样道具,以及服装。由笔者2010年7月摄于博物馆内。不过片中窗框有些部分失落,而博物馆里的这件是完整的,不知是经过整修还是已非原物。而且博物馆中的展品是要调换的,后来网上检索到的照片中已经不是这个摆放格局。
《石榴的颜色》剧照。作“突厥人“装束的弓手在教堂里开弓,射向教堂高处的圣母像壁画。这一幕象征着1795年波斯恺加王朝开国之君阿迦穆罕默德汗的高加索进军,也就是多数人接受的诗人遇难原因。恺加王朝虽是波斯王朝,但恺加家族有突厥蒙古背景。取景地是亚美尼亚北部的阿赫塔拉大教堂,弓手身后的壁画和圣母像都是真实存在(圣母像被射落地上摔得粉碎自然是特效)。需要说明的是,阿赫塔拉大教堂历史上归格鲁吉亚教会,但现在由亚美尼亚教会管辖。两族教派不同,在各自国内都占用了对方的教堂,包企业括像阿赫塔拉大教堂这样有重要历史文化价值的教堂。这也是两国间矛盾之一。
《石榴的颜色》剧照。老年的萨亚特诺瓦手擎戴着头盔的骷髅,背后外景是格鲁吉亚的阿拉维尔迪大教堂。
《石榴的颜色》剧照。安娜公主在“墓穴“中举起写着仿佛是阿拉伯字母的黑纸。此时背景开始响起那两句诗——“我们将你埋入地下,以便你在来世化蝶”。第一遍用的是格鲁吉亚语。外景地位于阿塞大师拜疆巴库内城处女塔下方,古代曾经是地下露天市场,现在是露天博物馆。
《石榴的颜色》剧照。“复活节”桥段中亚美尼亚人宰羊的场景。但现实中,亚美尼亚人过复活节时候虽然宰羊,但都是各家的家内事,不会好几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屠宰,也不会邀请路人来分享。
《石榴的颜色》剧照。前景中的窗框就是帕拉江诺夫自己买下的原埃里温汗宫彩色玻璃窗。而后面正在往童年诗人身上裹毯子的诗人父母,穿的是当年第比利斯亚美尼亚人服饰。
《石榴的颜色》剧照。影片中此时的背景音,就是用格鲁吉亚语念诵的《圣乔治祷辞》。右企业侧是格鲁吉亚妇女。
《石榴的颜色》剧照。年轻的萨亚特诺瓦手擎戴着头盔的骷髅。片中年轻的诗人、安娜公主、一直摆弄蕾丝的侍女、升天天使,以及哑剧中的人物,均由格鲁吉亚著名女演员、人民艺术家索菲科齐亚乌列里饰演。
《石榴的颜色》剧照。按亚美尼亚民族主义者的说法,石榴和刀下面的石榴汁渍红色,代表了亚美尼亚历史上的三大湖之二。
2003年的卫星照测名片。中间靠左是凡湖,今天位于土耳其东部;右下是乌尔米耶湖(由于乌尔米耶湖处于迅速干涸中,不能只看湖水形状而应该看它周围浅色的湖盆),今天位于伊朗西北部;右上是塞凡湖,今天位于亚美尼亚中部;左上为黑海。
.《石榴的颜色》删去的素材之一。一个修士正从废墟上方偷窥下面洗澡的诗人——此时诗人已经出家。这一幕有清晰的同性恋意指。
今日苏拉姆城堡。此堡位于格鲁吉亚东西主干道路旁,坐车经过即可看到。
《吟游诗人》截图:吟游诗人在躲过大批骑匪后,与一群孩子站在大雪后的修道院里,背景音乐为舒伯特《圣母颂》。
伊万久巴
埃里温的帕拉江诺夫故居博物馆
今日埃里温先贤祠中的帕拉江诺夫墓,这里也把他的姓氏写成了“帕拉江尼扬”。
今日第比利斯老城内某小广场的帕拉江诺夫纪念塑像,由笔者2012年7月拍摄。
今日基辅杜甫仁科电影制片厂内的帕拉江诺夫纪念碑
稍加留意就可以发现,帕拉江诺夫本人的民族主义倾向并不像某些传言中那样强烈。不仅他在公开场合就民族事务的表态基本符合苏联官方路线,强调“各民族的友谊”。哪怕他在明斯克对当局开炮,指责也主要基于对自由的限制、庸人尸位素餐等等。《萨亚特诺瓦》剧本里试图营造的多民族文化氛围、卡拉巴赫冲突升级时他仍然坚持在阿塞拜疆拍完《吟游诗人》等等,也都是证明。至于他在乌克兰带头签署公开信,乃至自称“亚美尼亚族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之类,则多少有他好出风头的个性使然。然而,苏联所有创始加盟共和国的民族主义,都是在沙皇俄国作为“民族监狱”的年代就已经传入的。由于沙俄和德意志诸邦地理相邻,学制也是从德国引进,所以受过中高等教育者容易接受德国影响,当时传入的民族主义也以德式的文化民族主义为主,很容易滑向种族主义,乃至极端的“一族一国”主张。沙俄时代,这些民族主义的主要表现是大俄罗斯主义;而二月革命后,乌克兰民族主义势力的排俄、排犹太倾向,外高加索陷入混战等等,则是各小民族民族主义恶性发展的表现。苏维埃政权力图解决民族问题,消除民族矛盾;但民族主义影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列宁时期,在各共和国开展“本地化”。这首先指的是干部本地化,提高本地语言地位用于行政、教学等事务,扩大其出版业等。这些本是反对沙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正义措施;但同时各共和国非冠名民族容易受到或明或暗的排挤。乌克兰的俄罗斯族、格鲁吉亚的亚美尼亚族等都是如此。斯大林时代,很多政策回到了大俄罗斯主义路线上,并以强力推行,甚至压制非俄罗斯民族的合理要求;但清洗之类又是不分大小民族的。不仅俄罗斯族不能幸免;哪怕斯大林本人是格鲁吉亚族,格鲁吉亚也并未因此而有哪一次被网开一面。斯大林去世后,继续像过去那样全面持续使用强力再无可能,各族的民族主义势必大反弹。虽然当局仍然希望对它们趋利避害,甚至有时严厉镇压,但整体趋势已很难扭转。民族问题是导致苏联解体的重要因素之一。各加盟共和国独立以后,它们就更加不受抑制了。而这些新坐大的民族主义自然不可能放过帕拉江诺夫这样的文化名人。
至于帕拉江诺夫方面,首先是“诗电影”流派以表现民族风情见长的艺术风格——他最重要的四部长片,《被遗忘祖先的阴影》《石榴的颜色》《苏拉姆城堡的传说》《吟游诗人》,分别以乌克兰、亚美尼亚、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四个加盟共和国的主体民族为主要背景。其次还有他本人好出风头、说话大胆,乃至讽刺尖酸、不留情面的个性,都足以将他卷入各种民族主义的漩涡中。有人回忆,在对勃列日涅夫当局发表有泄愤意味的演讲、带头签署有关乌克兰知识分子的公开信之外,帕拉江诺夫还曾对格鲁吉亚人有言:“你们以为你们无所不能吗?你们的首都第比利斯城是我们,亚美尼亚人,建起来的。”对亚美尼亚人有言:“孱弱的民族!要不是格鲁吉亚人,你们现在在哪里呢?”对阿塞拜疆人有言:“别再谈卡拉巴赫了吧。我们,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都已经厌烦你们这种喋喋不休了。”时至今日,四国都已饱受自己或邻国民族主义恶性发展引燃的战火之苦。
现在回看帕氏生前身后历程,不难从中看出民族主义在后斯大林时代(原)苏联各(加盟)国文化政治中的影响;也促使人们进一步思考,帕拉江诺夫所强调的“各民族的友谊”到底应该意味着什么,应该大师以什么样的方式去争取。
主要参考文献:
Sergei Paradjanov, Seven visions, Green In测名teger, Copenhagen/Los Angel企es, 1998
James Steffen, The Cinema of Sergei Parajanov,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Madison, Wisconsin, 2013
另外,当年参与影片拍摄的亚美尼亚人类学家、历史学家列文亚伯拉罕米扬(Levon Abrahamyan)于2015年3月31日做的专题讲座也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特此致谢。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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