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玉柱
年前，在网上给小朋友买了一个玩具显微镜。从手机订单显示“已发货”开始，他每天都过问三四遍。
“我的显微镜什么时候到？”这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快递小哥已经快马加鞭赶来了。”我说。
遗憾的是，快递于腊月二十八那天滞留在省外，直到正月初三，仍然没有前进一步。
“还快马加鞭呢！怕是一鞭子把马抽死了！”他嘟囔道，“要是用这个速度给杨玉环送荔枝，还不被唐玄宗整死？”
我只能觍颜陪笑说：“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现在就算开拖拉机送快递，马也撵不上呀。毕竟过年了嘛！你就体谅一下快递公司吧。”
“千里马不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吗？”
“你以为千里马是充电一昼夜，待机一星期的电子设备？即使是从大宛国进口的宝马，也跑不了这么快呀。”我白了他一眼说，“最近我写《水浒传》精读课程，读了一些宋代的历史书籍。咱们先学习‘快马加鞭’这个成语，再给你讲讲北宋的快递制度。”
“快马加鞭”的意思是给快跑的马再抽几鞭，使它跑得更快。形容快上加快，疾驰飞奔。现在多用来比喻不断努力，继续前进。
马在古代的军事和日常生活中至关重要。
冷兵器时代，马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汉朝初年，汉高祖带兵讨伐匈奴，被匈奴冒顿单于困在平城七天。生死存亡之际，是陈平出了个鬼点子，贿赂冒顿单于的老婆，才得以脱困。汉高祖死后，冒顿单于又公开写信调戏吕后，想挑起争端。吕后为了避免战争，只能忍气吞声。汉朝在军事上长期被匈奴压制，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骑兵无法与匈奴抗衡。
图/全景视觉
官方快递业务中，马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北宋时期的快递驿站叫“递铺”，十八里或二十里设一铺。“递铺”按照快递速度分为三等：急脚递；马递；步递。
急脚递铺通常只设在主干线路上，用来传递外事机密及国内政治、军事、经济、维稳等方面的重要文件资料。急脚递相当于特快传递，快递员一般都由年轻的急脚军士担任，不分昼夜，轮班传递，配速大概是一昼夜四百里。还有一种“金字牌”急脚递，“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路上行人看到后必须及时避开。躲避不及被马冲撞发生交通事故的，快递员不需承担责任。下一铺快递员听到铃声，就要做好出发准备。等上一站快递员抵达后，两人就在路上交接，然后驰往下一站。这跟现在的4×100米比赛相似，不过距离更长。“金字牌”急脚递配速可达一昼夜五百里，比本世纪初的平邮包裹还快。
马递铺也称马铺，一般设在驿路的干线。交通工具为铺马（递马、驿马）。宋代的马按照产地、品种、质量分为十五等，最末一等常供马递铺使用。马递铺虽有五百里、三百里的等次，但因马的质量不高，快递速度往往达不到要求。
步递铺普及程度比较高，各州、县一般都有。它不光收发官方文书，也传递官员和政府工作人员的私人信件。到后来业务拓展，把小件物品也纳入邮寄范围。
官方邮件称为“递角”，装入木制或皮制的“递筒”，封印并以《千字文》的文字顺序编字号。不同递铺收发邮件时，要登记邮件收、发的具体时间，并检验递筒的“封头”。如有破损要立即报告，相关部门按照规定追究责任。
马还为居民日常出行提供了便利。汉朝建国之初，马匹缺乏。皇帝出巡，连四匹同色的马都找不到。将相只能坐牛车上朝。到汉武帝初年，经济繁荣，牲畜产量大大提高。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马，田野间各色马成群。这个时候，有身份的人出行，不光不坐牛车，连马车配备的马都有明确要求。到高级娱乐场所赴宴，马匹要经过保安检查才能放行。如果拉车的马中夹杂母马，保安就会连人带车拦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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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大概是马匹紧缺的缘故，马一直没有升级为主要交通工具。首都汴梁倒是有出租马业务，价格也不贵，不过牛车更为流行。宫庭贵妇更愿意坐牛车，速度不快，而且行驶平稳。
但在民间，驴更受欢迎。苏坡有一首诗《和子由渑池怀旧》：“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尔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最后一句就是回忆当年骑驴赶路的经历。苏东坡真是个时尚达人。
说到驴子，想到一则故事。泰山某景点有出租驴业务。租客租驴观光时，先和老板讲好到哪一个景点，老板根据路程报价。游客可以先付费，也可以抵达终点再付费。这些驴子们对路很熟，远则百十里，近则十几里，既不会走错，也不会迷路。到了客人们事先讲好的地点，驴子就不再往前走了。即使你用鞭子抽它，它也不会挪动一步。这个时候就租赁点的业务员来解围。他们把驴牵过去，看看笼嘴上纽系，就知道客人要付多少钱。
图/全景视觉
能精确计步到这个地步的驴，估计也不是一般的驴。顺便透露一下，这驴号称“槽子驴”。
讲完故事，我对小朋友说：“即使到清朝中后期，传递军情的快递极速也只有一昼夜六百里。荔枝的保鲜要求又高，‘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就算从四川给杨玉环运荔枝，到长安至少也要三天。如果是从岭南发货，恐怕需要五六天吧？口感不知道比新鲜荔枝差多少。”
小朋友点点头，说：“这个我有经验，在荔枝树下吃新鲜荔枝，确实是一种享受。”
我说：“你就耐心等两天吧！快递小哥们也不容易。一收假，他们就快马加鞭，把显微镜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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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丨张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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