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在想,张爱玲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一个姑娘家,在还没谈过几次恋爱的时候,就把男女之事看得那么透、那么准?
比如她那句经典名句:每个男人的生命里,都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娶了白玫瑰,久而久之就成为衣服上粘的米饭粒,红的还是心口的朱砂痣;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就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心头的白月光。
既有画面感,又有哲理性,而且还充斥暴力美学(蚊子血)和蒙太奇手法,真是高明极了。
这句话用陈奕迅的嗓音唱出来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时间美化那仅有的悸动,也磨平激动。
用莫文蔚的嗓音唱出来就是:感情说穿了,一个人挣脱的,一个人去捡。
张爱玲早期作品里是不相信爱情的,这大概得益于她那个畸形的家庭。在第一炉香里,她把男女关系变成人和人相互利用相互控制的工具,葛薇龙对乔琪乔的需要,成为姑妈利用她替她弄人,乔琪乔利用她挣钱的工具;在第二炉香里,她甚至把男女关系变成杀人工具,一个有心计的寡妇专门圈养对性无知的女儿,让她们跟傻一点的社会精英结婚,然后利用女儿们对性的爆裂反应造成的巨大道德谴责,把她们的丈夫逼上绝路,从而得到遗产。这个时期,张爱玲根本没恋爱过,只是在港大读书见多识广,用听来的八卦加上想象力造出两个炉香的传奇,用高超的写作艺术欺骗了文学评论家们,从而“读着读着不由得从躺椅上坐起”,立刻发表在最流行的文艺刊物上。
在张爱玲的童年里,大概一直在思索男女关系的本质这件事,因为她看到母亲宁可用嫁妆出国游览,也不愿面对堕落的父亲,她看到父亲宁可把妓女领回家里,也不愿改变自己赢回母亲,她也看到她姑姑,宁可单身,也不愿随便嫁人。
她用许多短篇小说探讨各种恋爱类型:在《心经》里探讨了恋父情结,在《年青的时候》里探讨一个逃避现实的男孩追逐梦中情人的故事,《茉莉香片》写一个自卑的心理扭曲的男孩毁掉一个美好的女孩……这个时期她对爱情是好奇的,探索的态度。
她也用许多作品探讨女性的命运,在她笔下,对时代赋予女性的悲剧充满了同情和惋惜,几乎没有幸运的女性。即便是和她一样出身贵族,也没几个有好的结局。《花调》应该算最悲的,川嫦出身没落贵族家庭,父亲是“酒缸里泡着的孩尸”,母亲柔弱无能,有钱的时候大家伙胡闹似地乱用一气,欠债的时候却还要强装体面,在那些泼辣有为的姐姐们对比下,川嫦温顺平庸,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穿,直到遇到了喜欢她的青年才俊医生,人生仿佛突然有了亮点,然而从小身体还是坏,得了肺结核,那时叫“痨病”,家里是不可能给花钱长期治的,就这样在自己的爱人手里一点一点凋落了。《金锁记》应该算最狠的,麻油西施嫁到大户人家做快死的残疾儿的填房,为了守住遗产经历各种“宅斗”变得心理极其扭曲,最后不惜毁掉儿女的幸福来满足自己的嫉妒心和对社会的报复。《倾城之恋》应该算是最好的,白流苏以洁身自好赢得海归精英范柳原的珍重,两人最终成佳话。
白流苏为什么可以得到好的结局?大概因为她遇到了范柳原,仅此而已,范柳原玩够了,想结婚,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即便是最后变成衣服上的米饭粒,也是有婚姻做保障的。在这个理想的故事里,男女关系的本质也还是,长期的卖淫。一个保持忠贞,一个提供供养,理想理想在,他们在文明的社会里,男人受过精英教育,懂得尊重女性。
相比白流苏,张爱玲在《连环套》里塑造的霓喜是用“薄利多销”来维持人生的辉煌,你不得不承认,霓喜是一个强悍的角色,她不识字但非常懂得男女关系本质,因此她无师自通,用最原始的交易,养大了5个孩子……《连环套》可以拍电影的,我心目中的霓喜是宁静那样子。
有人说,张爱玲是一口井,进去了就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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